手裏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湯汁,泛着冷幽幽的光。獨七看得心裏直打鼓,這玩意真能喝?
“要不還是忍忍痛算了。”獨七知道顧青肯定不會害他,隻是這樣一碗湯藥,誰知道喝下去是什麽味道。
他剛開口。
“涼的,喝吧。”
顧青直接将碗對着他嘴巴,咕噜咕噜灌下去。
“好麻。”
獨七心中動了一個念頭,然後人事不省。
顧青見獨七陷入昏迷,又将目光落在劍傷上面,一開始動刀的地方隻是小傷,一刀下去便解決了。
剩下的劍傷稍微有點棘手。
顧青注目良久,方才下刀。李驚飛的劍傷确實不是一般大夫能治療的,因爲傷口部位的組織遭到毀滅性打擊,且還有絲絲鋒銳的靈性盤桓傷口附近,唯有精準地割去爛肉,再用高明的技巧縫合傷口。
至少江州城是幾乎不可能找出這樣一位外科聖手來。
随後顧青運刀如飛,落刀的時候,他清晰地感受到傷口盤桓的靈性,更借助靈性,清晰判斷傷口的情況。
他下刀的時候,甚至生出聲響來,隐隐然合乎韻律。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顧青收刀,負手而立,悠悠吟道。
今天他才懂得庖丁當初解牛的快樂。
适才獨七的劍傷,便如當初庖丁眼中的牛,顧青對結構了然于胸,故而動刀時,順心如意。
如果是旁人傷的獨七,顧青可做不到剛才那樣,須得更加費心費神,但也有出錯的可能。
“如果李驚飛對我動手,我是不是能預感到他下一步行動呢?”顧青心裏冒出這個念頭。
若是交手時,他能判斷出李驚飛下一步行動,即使李驚飛的劍法無懈可擊,亦不可能對顧青占據主動。
除非李驚飛抛棄一生所學,練出另一種神意的劍法。
顧青隐約間把握住了無争心法的一大妙用,如果他運用得好,豈不是别人對他用過一次絕招後,下一次很可能不管用了。
不,隻要他看過就成。
顧青想起之前劍意是沉入無争心法符号組成的水流中,方才爲他所得。
水既是無争,亦是無所不容。
難道無争心法是水行功法,莫非是天河宗的功法?
顧青很清楚無争心法這種特性,肯定不是普通修行勢力能擁有的。隻是他現在的身份地位怕是遠遠夠不到天河宗這等層次的修行勢力,自是無從驗證,當然顧青亦是一點都不想驗證。
隻是以後萬一碰到天河宗的人,一定要萬分小心。
顧青暫時将這個想法抛開,注意力重新放到獨七身上。
剩下的事是縫合加敷藥,當然不是所有劍傷都需要敷藥,顧青隻對幾個嚴重的劍傷進行縫合。
大概花了半刻鍾時間就搞定,同時顧青對獨七身體做了一次細緻全面的檢查,包括獨七的内息。
獨七的内息炙熱爆裂,不過因爲獨七受了重傷,現在并不活躍。
可仍然有多年修煉的慣性在,顧青慢慢地還是搞清楚了獨七的行功路線,隻是亦明白獨七的内息沒有那種綿延的後勁,僅是着重于瞬間的爆發。
顧青琢磨了一下,獨七渴求烈陽心法看來是爲了彌補本身功法的缺憾。
而且顧青已經判斷出,獨七修煉的功法對身體素質的提升遠遠不如混元童子功,這還是他服用了洗髓液的結果。
認真來講,獨七如果沒有内息,怕是還比不過那些天賦異禀的猛将。
“他目前修煉的心法,入門難度估計跟冰玄勁差不多。”顧青又仔細分析了一下獨七的内息。
“隻是他内息的瞬間爆發力特性,倒是值得研究。”
顧青的冰針目前還對付不了小烏鴉,雖說有小烏鴉天賦異禀的緣故,可是也反應出他冰針功夫的速度還不夠。
亦表明他出手那一下的爆發力有所欠缺。
如果将獨七的功夫研究透徹,應該可以彌補這一點。
隻憑這一點,顧青就覺得給獨七療傷的花費已經回本,還有得賺。不過該收的診金,還是不能少。
同時顧青打算等獨七醒來,做另外一個試驗。
…
…
獨七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身上的劍傷都已經包紮好。從對傷口的感覺來看,他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要知道他受的劍傷,可是李驚飛的鬼雨劍留下,十分棘手,便是威遠镖局總部,怕都很難找到能治這種傷的大夫。
“顧兄弟的醫術比我想象的還要高明,難道他是九流社的醫師?”獨七不禁猜測顧青的身份。
很快他又放棄這個想法,九流社的人個個行蹤神秘,怎麽會輕易暴露自己。
“反正這條命是顧兄弟救下的,不管他是什麽身份,我都欠他一條命。”獨七暗道。
“九流社的人應該已經動手了吧。”
獨七又接着思考城中局勢,房門突然推開。
“顧兄弟。”獨七看清來人,欲要起身感謝。
顧青道:“别動,不然我等會還得給你塗藥。”
獨七隻好讪讪一笑。
他注意到顧青端着兩碗藥湯,說道:“這是給我的?”
顧青道:“喝吧。”
獨七看顧青又有灌藥的趨勢,心裏不禁生出陰影,忙道:“我自己來。”
不過他一張口,顧青已經把藥灌進來。
“竟有點清香?”獨七喝完後,第一感覺滋生出來。
過了一會,顧青問道:“有什麽效果嗎?”
獨七道:“我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别用似乎,到底是好還是沒有好?”
獨七再斟酌片刻,确定道:“我确實感覺好了不少,精力有所恢複。”
顧青注目片刻,點頭道:“不枉我費這一番苦心,這碗藥五十兩金子,賬先記着。”
藥湯是培元丹的配方。
培元丹本來對旁人無用,但是顧青又加了一點點自己的血,現在獨七竟感受到了效果。
說明顧青的血可以當藥方說的藥引——“先天祖炁”。
“看來我體内血液就有‘先天祖炁’,可它到底是以怎樣的形式存在血液裏的?”顧青不禁引發出新的思考。
另一邊,獨七聽到五十兩金子,不由心疼,效果也就是精力恢複稍許,憑他的體格,再睡一覺,效果也差不多。或者買幾根野山參也行啊。
顧兄弟怎麽不給我一個拒絕的機會。
獨七歎了口氣。他以爲和顧青至少是關系不錯的朋友,沒想到一碗藥湯也要收錢。
顧青道:“怎麽?精神還是不好?這裏還有一碗?”
他擔心一碗藥湯效果不明顯,所以準備了兩碗。
獨七連忙搖頭。
顧青道:“這碗我沒打算收你錢,你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他再次觀察了一下,獨七确實氣色有好轉,他的判斷沒有任何問題。獨七歎氣,當是在想别的事。
獨七:“……”
顧青接着吹了吹口哨,一隻小烏鴉飛進來。
他指了指藥湯,小烏鴉便上去喝了兩口,然後興緻缺缺地飛走。
“居然看不上?”顧青暗道。
獨七道:“顧兄弟,你這小黑鳥真有靈性,哪裏買的?”
顧青點點頭,道:“撿來的,你先休息吧。”
他拿着藥碗出去。
獨七頗是遺憾地看着顧青的背影,五十兩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