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婉秋一臉狐疑,道:“你打聽這個幹嘛?”
在她心裏已經将顧青劃歸爲小白臉,生怕顧青真有接近徐慢慢的目的。方婉秋覺得慢慢還很單純,很容易被那些年輕有才華的男子欺騙。
當然,她不得不承認,顧青雖然不怎麽有錢,但确實有才華。
顧青道:“我家池塘種了荷花,隻是我怕種不好,想等徐姑娘病好後請教一二。”
方婉秋道:“她可不會種,而且也是這兩年她才喜歡荷花的。你不要問了,我先回去看看她好點沒。”
方婉秋說走就走,對顧青一點留戀都沒有。
想想她之前聽顧青牆角,也不過是幾天前的事。女人啊,真的變得很快。
顧青倒是松了口氣,從方婉秋現在的态度來看,似乎對他沒什麽好奇心,對于最近頗有些頭疼事的顧青來說,确實是一件好事,因此顧青不打算深究方婉秋态度轉變的原因。
同時,顧青從方婉秋嘴裏問出兩個比較有價值的信息。
第一,徐慢慢确實喜歡荷花,上次她絕不是随口一說。因爲徐慢慢沒必要在親人面前掩飾自己的喜好。
這樣一來,顧青對她的心理分析确實有一定價值。
第二,徐慢慢是這兩年才喜歡荷花的,那麽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才讓她突然對荷花感興趣。畢竟人的喜好改變,都不會是突兀而偶然的,一定有個外部因素在影響。
隻是這兩個有價值的信息能發揮什麽作用,暫時還不好說。
接着顧青去城裏。
人命在一個擁有數十萬人口的江城實在微不足道。雖然古玩店這邊發生過命案,可僅僅過去幾天,便不再是街頭巷尾的談資。
因爲每天發生的新鮮事,會讓那些消逝的生命,不知不覺從旁人的記憶中徹底抹去。
或許有一天,又因爲幾句話再被翻出來。
但這樣的機會總是不多。
古玩店掌櫃依舊記得顧青。
他甚至不知道顧青的名字,可是那五百兩銀子卻是這半年來最大的一筆收入。當然,他記得顧青,可不隻是因爲這些。
顧青來到古玩店,還沒開口,掌櫃便笑臉相迎。
“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沒想到公子竟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掌櫃的話令顧青有些不解。
難道假畫藏真畫的事被這人知道了,不應該啊。
莫非是木頭佛像?
顧青心裏一突。
可是看到掌櫃滿臉堆笑,不像是知道自己吃虧了,顯然他的猜想不太對。
顧青道:“掌櫃,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我不太懂。”
掌櫃微微一笑道:“方老大人前兩天曾邀請城裏的大人們賞畫,我朋友恰好跟着一位大人去了。實不相瞞,你買走的那幅畫是我做生意這些年的一大敗筆,我這朋友專門幫我研究過這幅畫,因此對上面的材質钤印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雖然經過你丹青妙手,将這畫點石成金,可他還是認出來這畫。回來後,跟我說起此事,我就把你買走畫的事說給他聽。他可是對你贊不絕口,說你要是肯幹仿制古畫這一行,整個宋國都找不出第二個比你高明的人。”
顧青明白原委後,便道:“掌櫃的莫非想請我仿制古畫。”
掌櫃笑道:“公子果真是聰明人,我這有一筆私活,幫某個大人物仿制一幅能以假亂真的畫。當然,你放心,這畫是大人用來對外面展示的,用以迷惑外人,免得真畫被偷走。公子如果有意,我就幫你說合。”
顧青才買了個藥鋪,而且指不定後面還要在某些地方花錢,所以再來一筆收入倒是一件好事。
畢竟看方婉秋那樣子,可未必會繼續找他學畫了。
他道:“多少錢?”
掌櫃微笑道:“事成之後,我保證不低于公子上次在我這裏花的錢的十倍。”
顧青道:“好,我答應。看來這真畫倒是價值連城,我現在都有點好奇是什麽畫。”
掌櫃道:“等公子見了就會清楚,這樣吧,公子既然答應,那就三日後來找我,如果那邊答應,這事就定下。”
顧青道:“就照你說的辦。不過我找你,還有别的事。”
掌櫃道:“公子請說。”
顧青道:“我想知道上次在你這裏買的佛像是哪裏來的?”
掌櫃神色一變,然後去關上門。
他緊張道:“公子怎麽問這件事?”
顧青道:“那佛像的雕刻手法我有點興趣,就是看不出是哪一派的。”
掌櫃歎口氣道:“這事都快忘了,不過既然你買了佛像,我還是跟你說清楚吧。公子聽說前些天我們這條街出過人命的事沒有?”
顧青道:“略知一二。”
掌櫃道:“你買那佛像就是死的那個道士賣給我的。本來那佛像我看不出來曆,而且不像是好貨,出十兩銀子我都是不肯的。隻是我見那道士确實可憐,想着他父親是個大好人,才買下來。”
顧青道:“你認識他?”
掌櫃道:“這道士叫王害,也真是個禍害,祖宗留下那麽大的基業都給他敗光掉。他父親叫王風,公子若是本地人可能聽過。”
顧青立時想起藥鋪裏那本不錯的醫書作者就叫王風,難不成是同一個人。
顧青試探道:“我家裏有本醫書,著作人的名字寫的是王風,不知是不是同一個人。”
掌櫃道:“王氏本草吧,就是他了。大約四十年前,正是我小的時候,咱們江城鬧了一場大瘟疫,當時每天都在死人,人心惶惶。後來,王老爺研究出對付瘟疫的藥方,才免了江城這場大禍。此事被官府的人上報,王老爺因此被舉薦入太醫院,結果不知什麽原因在京城惹出大禍,給趕回江城。王老爺嘔心瀝血著作的王氏本草,亦被官府列爲禁書。
但是咱們江城本地的大夫大都知道王老爺的醫術,所以私下還是有人收藏着,隻是不敢拿出來。雖然過去了幾十年,官府的人未必還追究,但顧公子還是不要讓别人知道你收藏這書,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顧青道:“原來如此。”
掌櫃似乎起了談興,繼續道:“王老爺回來後,沒幾年就走了。王害繼承了王家的遺産,本來足夠他吃幾輩子,結果這家夥是個敗家子,很快将王家的祖産敗光,出家做了道士。後來他說從家裏得了王老爺留下的藥方,吃了可以延年益壽,因爲起初大家都比較信任王老爺的醫術,還是有人信他,買了藥方。結果有些人吃出問題來,才知道他賣的藥方有問題。但是看在王老爺的面子上,事主也隻是教訓了他幾下。
事情過去那麽多年,而且王害在城裏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不是本地的老人,都沒人知曉這家夥。當日,他來賣佛像。我瞧他一身道袍破破爛爛,實在可憐,就買下佛像。誰知道他會死在我店門口。官府的人找我問過話,我怕麻煩,沒說這件事,顧公子你可别給我傳出去。”
顧青終于了解清楚佛像的來曆,心中更笃定了那怪物就是王害。可如果道士對佛像很看重,爲何會賣掉。
這又是顧青新的疑惑。
顧青道:“多謝掌櫃解惑,在下還有别的事,先告辭了。”
掌櫃道:“公子慢走,可别忘了三日後來找我,大家一起發财。”
要不是念着造假畫的事,他怎麽會跟顧青說這麽多。
他是個人精,知道有時候說些八卦隐秘,很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關系。
否則他剛才不會說的那樣詳細,還把自己沒跟官府交代的話都說出來。
當然,顧青買了木佛,隻要是聰明人,都不會去跟官府說這件事,否則那木佛怕不是還要交給官府當證物,且說不定還要被盤問,純屬吃力不讨好。
顧青道:“不會忘的,告辭。”
于是顧青從古玩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