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除了一些時令蔬菜,便是各種臘味,有熏魚、臘腸、風雞、臘兔等等。
外婆用筷子夾了一塊蒜葉炒臘腸放在安北平的碗裏,笑眯眯的招呼外孫道:“平平,這都是你小時候最愛吃的東西,你嘗嘗看。”
安北平夾起臘腸放嘴裏一咬,頓時小時候熟悉的味道在口腔裏綻放,他忍不住開口道:“唔,好好吃,還是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味道,十幾年了都沒變過。”
外婆樂得合不攏嘴,連聲道:“喜歡吃就多吃一點,也就是知道你今天要來,外婆才會做那麽多菜,要不然平時就我和你外公兩人在家,根本吃不完。”
趙道遠找來兩個玻璃杯,開了瓶白酒,各自倒滿一杯,又将白酒瓶蓋好,對安北平笑道:“平平,你外婆不讓我多喝,每天就一杯的量,我們喝完就吃飯。”
安北平舉起酒杯和外公輕輕碰了一下,笑道:“少喝點好,有助于活血通絡,喝多了對身體有害。外公,我祝你和外婆身體健康,長命百歲!”
“好,好!”趙道遠連連點頭,笑容滿面道,“外公也祝你工作順利,萬事如意,早點結婚,生個大胖小子。”
安北平笑容逐漸尴尬,這和家裏的老人們聊天,不管聊什麽,怎麽到最後都會扯到結婚生孩子上?
安北平讪笑道:“我會努力的,不過現在工作沒成績,很難有女孩子願意和我結婚啊。”
趙道遠呵呵笑道:“那就趕緊努力賺錢,其實果樹種好了,還是大有可爲的。”
面對外公的祝福,安北平自然是全盤接受,表示不會辜負外公的期望,會再接再厲,努力工作。
吃過午飯,外公每天中午都要日常午睡一會,安北平想幫外婆洗碗,卻被外婆推出廚房,說用不着他。
無奈,安北平隻得來到大院,開始拿着手機拍攝地上晾曬的幹果,同時還用手機拍攝一圈老寨圍樓的景色。
可惜老寨村雖然有手機信号,能打得通電話,但是卻沒有3g和4g網絡信号。
最簡單的2g蜂窩網絡倒是可以上,但那網速慢得比蝸牛還慢,一張照片得五六分鍾才能發出去,就更别提視頻了。
安北平隻發了張照片給孟雨晴,視頻就先不發,看着微信裏圖片一直在轉圈,提示正在傳送中,他歎了口氣,直接将手機鎖屏,放到口袋裏。
安北平和外婆打了聲招呼,提着另外裝好的禮物,準備去陵園位置尋找師父。
安北平的師父,是他在初一時拜得師,主要和他學習練拳。
說起來,這裏還有一段故事,小時候安北平比較瘦弱,在學校裏經常受人欺負。
小學的時候,他是在村裏的小學讀書,同班的學生都是一個村的,自然也沒什麽人特意去欺負他。
可是進入初中後,他是在石溪鄉中學讀書,班上外村的同學很多,那時他學習成績比較好,經常受老師表揚。
而且老師經常會拿他和那些差生作比較,引得他被差生敵視,再加上一些高年級的一些學生會敲詐勒索,經常讓他幫忙罰抄作業。
安北平曾經反抗過,但是因爲個子太瘦小,打不過那些高年級的差生,越是反抗被打的就越慘。
後來他暑假的時候到外公家玩,無意中看到李瘸子在練拳,便死纏爛打要拜師。
起先李瘸子自然是沒同意的,後來安北平又磨着外公幫忙出面說情,李瘸子磨不過面子,答應下來。
從那以後,每當放暑假和寒假的時候,安北平都會來老寨村和師父學上一段時間的拳法。
還真别說,自從練拳之後,安北平的身體越來越好,在學校裏也不懼怕那些欺負他的人,将他們狠狠揍了一頓,後來也就沒人敢再欺負他。
安北平練拳一直持續了六年,到高三的時候,因爲班上的一個女同學被學校外面的小流氓欺負,安北平和他們打了一架,還被别人用刀捅了一刀。
爲了此事,安北平不但受傷,還因爲打架差點被學校開除,還是安孝忠找了很多關系,給校長送了很多禮,才撤銷開除決定,讓他得以參加高考。
安北平因此也被父親打了一頓,責令他不許再練拳,專心備考。
安北平這才放下練拳,可是他高考的時候,還是因爲當初打架一事,被那群小混混報複,導緻他最後一門考試沒趕上,缺考一門,最後隻上了一個大專,否則以他當時的成績,考個一本還是沒有問題的。
後來因爲某些事,他心灰意冷,也沒準備複讀,就這樣直接去讀了大專。
讀大學的時候,安北平隻有過年才回一趟家,暑假都在外面找了一份臨時工的工作,打工賺錢,基本上就沒再回老寨村來過。
安北平的師父李瘸子沒有手機電話,他不來老寨村,自然就和師父斷了聯系,也不知道他近況如何。
安北平覺得自己挺對不起師父的,師父當初對自己寄予厚望,對自己用心指導,希望自己能繼承他的衣缽,可最後自己還是讓他失望了。
陵園距離圍樓不是很遠,走路十分鍾左右就能抵達。
安北平從外公家裏拿了根手臂粗的木棍,挑着蛇皮袋,一個人沿着土路走了過去。
到達目的地,安北平一眼便看見一座茅草鋪頂的土房,房子不大,也就三十來個平方,分成兩個房間,一個簡單的廚房,一個睡覺和放雜物的房間。
至于廁所,是農村常見的旱廁,在房子的後面,被兩旁種植的樹給遮擋。
“師父,在家嗎?”安北平在門口大聲喊道。
這時從不遠處的樹林後面,轉過來一個年齡八十多歲,頭發胡子花白,坡着腳的老叟。
見到安北平,那老叟愣了一下,似乎沒認出來人是誰?
等走近一些,他的眼睛瞬間一亮,精芒一閃而過,訝然道:“你,你是安家小子?”
安北平放下棍子和蛇皮袋,激動的跑到他的跟前,深深的鞠躬道:“師父,是我,安北平。”
李瘸子伸手扶起安北平,咧嘴一笑:“我聽說你小子去吳州市讀書,後來又在那邊上班,怎麽有時間跑這深山老林裏看老頭子我啊?”
安北平攙扶着李瘸子,笑嘻嘻道:“師父,我已經從吳州市回崖底村了,現在承包了一片果園,以後就在家裏種果樹了。”
李瘸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調侃道:“怎麽你小子又在外面闖禍,混不下去了。”
安北平連連搖頭道:“師父,你可别冤枉我,我現在可是國家良好市民,從不打架鬥毆。”
李瘸子眼睛一直沒離開安北平的臉,見他表情不像作僞,眼神也很坦蕩,絲毫沒有閃躲。
頓時,他的眼裏露出贊賞之色,點頭道:“你之前身上發生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了,聽到你高考沒有考好,其實我心裏是很内疚的。”
安北平急忙說道:“師父,這和你沒關系,你不用内疚的,是我自己年少輕狂,不懂事,才落得這樣的後果。”
李瘸子欣慰的點點頭道:“你現在很不錯,沒有仗着武力走入歧途,其實在這個時代,練拳隻要能強身健體足矣,不一定代表要練習的有多深。”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追問一句道:“你現在還有繼續練拳嗎?”
安北平慚愧的搖了搖頭道:“師父,我已經差不多有六年沒怎麽正式練過了。”
李瘸子絲毫不意外道:“我已經看出來了,你之前練了那麽多年,差不多算是又荒廢了,其實你大可不必視練拳爲猛虎,要知道武器威力再強大,也要看使用者如何去使用。”
安北平讪讪道:“師父,其實我倒也不完全是因爲之前那件事情的心結,最主要是沒有練拳的環境。”
似乎是怕師父不滿意他的借口,安北平又趕緊解釋幾句:“不管是在學校裏,還是出來工作,身邊一直都沒有安靜的環境,若隻是裝模這樣的練練,那樣根本沒什麽效果,反而還不如不練。”
李瘸子深以爲然的點點頭,道:“我傳授給你的拳法,那可是真正的搏殺之術,自然不适合在人多的時候演練。”
安北平好奇的問道:“師父,您當初傳授給我的拳法究竟叫什麽名字?以前問您,您說我還小,知道太多沒用,反而不利于專心練拳。”
“現在已經過去那麽多年,我也放下很長一段時間,您現在告訴我,應該沒問題了吧?”
李瘸子捋了捋額下的山羊胡,歎道:“也罷,告訴你也無妨。我當初傳授給你的乃是形意五行拳中的炮拳。”
“炮拳屬火,又歸屬心,其性最烈、其形最猛。當初見你性子柔弱,便想着傳你一路炮拳,練練你的心性,誰知居然練過了頭,倒讓你小子闖不少禍。”
安北平知道師父口中“闖禍”是什麽意思,那時自己仗着練拳小有所成,便經常和别人打架,甚至還假裝行俠仗義,經常在學校中和自己看不順眼的人起沖突,給家裏人惹了不少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