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尋找容身之處,一處能夠讓他靜心修煉之所。
這種地方并不難找,海外的孤島比比皆是,這荒涼的山脈,也同樣适合閉關潛修。
但他心中始終覺得有些不對勁,這種感覺無法言喻,四周寂靜的荒野,讓他總感覺少了些什麽東西。
許安凝心靜氣,聽着耳畔呼嘯而過的勁風,逐漸放空了思緒。
……
“往後站!别插隊!”
“那小子,說你呢,後面那麽大地兒,挨人小姑娘那麽近作甚?撇開點兒!”
“看看告示!人下馬,貨開箱,别找不自在!”
“下一個……”
此起彼伏的喧鬧之聲,将許安驚醒。
環顧四周,不知何時,他已然站在了一座城門之前,城門兩側各有一隊士卒,在盤查往來的販夫走卒,行腳客商。
一眼望去,城門之前,擠了數百之衆。
嘈雜之音,湧入耳畔,卻讓許安心中先前的那股不适,漸漸淡去,消失無蹤。
許安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嘴角抑制不住的勾起一絲弧度,心中好似忽然明朗起來,渾身上下,透着一股酣暢淋漓的通透感。
此前由于玄道宗的壓力,而生出的些許浮躁,蕩然無存。
“滄陽城……”
擡頭望着城頭上的三個大字,許安一聲暗歎。
他的命,就是在這裏,出現了逆轉。
如果沒有那塊血龍玉,他如今的境況,很難說。
或許已經死于朝廷之手,又或許逃出生天,在某個角落裏苟延殘喘……
人貴自知,許安對于自己的能力範圍,一直很清楚,如果系統無法開啓,憑他當時的殘軀,是決計翻不起什麽風浪的。
天氣不知何時入了夏,随着修爲的提升,許安對于四季寒暑的感應,愈發淡薄了。
因爲空中熾烈的驕陽,城門口衆人的氣息有些浮躁。
看着城門口嚴密的排查,許安略感疑惑,掃了一眼邊上的告示,恍然過來。
當初被鎖入皇宮的,隻有赤雲城内的宗室血脈,焱元國皇室,還有一些旁支,散落在天下四處。
這些旁支,大多沒什麽能力,無權無人,理當鬧不出什麽大動靜。
然而有部分浪子野心之輩,趁機興風作浪,找到了這些旁支血脈,打着複國的旗号,開始搞風搞雨,趁機攫取龐大利益。
這些投機者,無論什麽時代,都不罕見。
不過,這與如今的許安,沒什麽關系。
這些瑣碎的事情,他不想去管。
許安沒有走城門,開啓潛身術,一步躍過城牆,進入了滄陽城内。
街道之上,依稀可見被戰火荼毒的破敗殘骸。
洛景空同焱元國的戰争,對于許安的影響,近乎于無,但對于底層的普通百姓而言,不亞于天災了。
往來的客商雖不算多,但兩旁的商鋪都已開業,還算的上熱鬧。
人的适應力,強的可怕。
沿着街面上走了半晌,許安在一家酒樓之前,停下了腳步。
酒樓大門刷着剛幹不久的朱紅新漆,從旁枝末節,依舊可看出些許焦黑痕迹,顯然也曾被戰火波及。
“雲升樓……”
看着嶄新的牌匾,許安想起了那個有些心善的老掌櫃,邁步走進了酒樓。
“客官,您裏邊兒請!”
小二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笑意不達眼底,看着許安身上華麗的青金武袍,不時閃過幾絲豔羨。
酒樓是普通的酒樓,小二也隻是普通的小二。
一個年約三十的中年人,正靠在櫃台後算賬,聽到小二的招呼聲,擡頭看了許安一眼,又埋頭算起了賬。
許安掃視了一圈,并未看到那位老掌櫃的身影,點了桌酒菜,坐了下來。
還未到飯點,酒樓中客人不多。
幾個小二,聚在後方的院子裏,小聲交談。
時而談起,萬春樓又開張了,因爲打仗,多了好多新姑娘,一個比一個水靈,價錢也一個比一個高。
時而又說,新掌櫃給的工錢低了,比老掌櫃少了三成,若不是念及老掌櫃的照顧,早就如何如何了……
酒樓的老掌櫃,上了年紀,無法再打理酒樓,将酒樓交給了兒子打理。
轉頭這些小二,又開始擔心起了老掌櫃的身子,不知還能熬幾年。
最後,他們又談起了許安,争論起了許安身上的武袍,究竟值幾兩銀子。
“我看值二十兩雪花紋銀。”
“豈止,那上面繡着金絲呢,怎麽…也能值個七十兩。”
“誰知是金絲還是銅線。”
“就看那做工,我覺得都值百兩銀子。”
“值多少錢,跟你有什麽關系,一年到頭,不過七八兩銀子,都被窯姐的小嘴吃了……”
聲音漸漸低了下來。
許安一杯接着一杯,獨自淺酌,心中卻是一片從未有過的平靜。
轟隆……
外間傳來陣陣雷音,不多時便傳來了嘩啦啦的雨聲。
夏季氣候多變,剛才烈日橫空,此刻便飄起了大雨。
不少避雨之人,躲進了酒樓,大多不好意思空座,紛紛點下酒菜。
一時間,酒樓變得有些喧嚣,空中的氣息,好似都渾濁起來。
許安坐在角落中,聽着四周的嘈雜交談聲,不知爲何,絲毫不覺厭煩,反而覺得愈發舒暢。
一股濃烈的香氣,突兀的出現在酒樓之中,一道窈窕身影,緩步走進了酒樓,這是一個穿着極爲大膽的女子,上身隻着一件短衣,腰腹顯露在外,修長的雙腿,一覽無遺,身材極爲勻稱。
女子的容貌同樣出衆,眉眼中透着一股難言的妩媚。
酒樓之中的喧嚣,因女子的到來,戛然而止,近乎落針可聞。
許安停下手中的筷子,擱在了碗邊。
女子步步走來,方向不偏不倚,直沖許安而來。
随着距離的拉近,空中的香氣,愈發濃烈。
女子緩步走至許安的桌子旁,在許安對面坐了下來,自身後摸出了兩張畫軸。
一手高舉,一手托腮,歪着頭,将兩幅畫卷展開。
“這兩幅畫,你可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