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邁步踏進了陰影之内,好似滴水入川,身形瞬間消失。
路過宮牆之上時,許安聽到了數十道綿長有力的呼吸聲,皆是内功有了一定火候的武道中人。
這些武者對于許安的到來,一無所知。
進入皇宮沒費吹灰之力。
入宮之後,許安的天眼通及身體的感應力,皆催動到了極緻,細細搜尋着有關上界的蛛絲馬迹。
夕陽漸沉,皇宮徹底被黑暗吞沒,許安行動更爲自如。
在探索至後宮時,許安的感應之中,終于出現了一股熟悉的強悍氣息。
這種氣息,他隻在上界之人身上感受到過,若是他沒記錯,這應該叫做法力。
一種與内力或是罡氣截然不同的能量。
若是沒有意外,這應當就是那玄道宗,下界而來的最後一名弟子。
秦恪。
未見其人,許安也不曾下定論,循着氣息,一路前行,來到了一座錦宮之外。
宮殿的大門并未關緊,許安收斂氣息,緩緩貼上殿門,一陣壓抑的喘息聲,傳入了他的耳内。
許安并非不知人事,瞬間明白過來,眉心微攏,心下莫名的有了些失望。
他還以爲這上界之人,當真是不食人間煙火,不染塵俗,到頭來也不過是力量強大些的尋常人。
心下沉思片刻,許安緩緩退後,向着皇宮内還未能探查到的地方,潛身而去。
向着後宮行了不到半盞茶功夫,許安又一次感知到了一股有些陰冷的強大氣息。
這股力量及不上那殿中的上界之人,但也達到了半步元罡之境,部分内力已然化罡,立于此世頂峰。
若是無什麽意外,這等實力,本該當世無敵。
許安緩緩靠近這股氣息,來到了一間燈火通明的大殿之外。
大殿門窗緊閉,四面皆是持刀侍衛,除去那名半步元罡,暗處還隐藏着不下于三道凝氣境氣息,之下八九品的高手,不下十指之數。
大殿四周極爲空曠,百步内一覽無遺。
許安略一提氣,似鵬鳥展翅,淩空躍起數十丈,融入夜色,無形罡氣于背後透體而出,橫鋪數丈之遠,如同雙翅,托着他于空中滑向大殿。
幾個呼吸後,許安便踏上了殿頂。
殿頂之上,有着一位凝氣,四位九品暗中護衛,這五人無一人發現許安的蹤迹。
許安蹲下身,探手一抹,将一塊琉璃瓦收入了儲物袋,而後罡氣運抵指尖,悄無聲息的洞穿了殿頂。
殿内景物印入眼簾,幾座書架林立,殿壁紋有金龍彩圖,雕龍畫棟,一派皇家氣象。
大殿盡頭,玉階延伸而上,一身着龍袍的中年男子,坐于玉案後的龍椅之上,其身側立着一位手持拂塵的紫袍太監。
這太監年約六旬,面白無須,眯着眼,脊背微躬,一身氣機收斂到了極緻。
許安感應到的那股陰冷氣息,就是出自此人身上。
這貌不驚人的太監,是一位半步元罡境的頂尖高手。
那穿着龍袍的,除了天子,别無他想。
……
“若是要殺那秦恪,如今你有幾分把握?”
張玄甯扔下手中的戰報,靠坐在龍椅之上,望向身旁的太監。
他此刻有些茫然,他的百萬虎狼之師,爲何在洛景空面前,好似成了羔羊,一觸即潰。
“若是兩月之前,咱家拼上這條命,應能破開他的護身仙器,重傷他,再以禁軍圍剿,有三成把握能要他性命。”
紫袍太監緊了緊手中的拂塵,眸光有些暗淡。
“如今……一分也無。”
張玄甯神色并無失望,他本就是随便問問,沒抱什麽期望。
再者,即便是殺了秦恪也不過是吐一時之氣,根源并不在此。
“去殺洛景空呢?”
殿中沉默了半晌,張玄甯再度開口。
“七成把握能取其性命,無論結果如何,咱家十死無生。”
老太監恭敬回道。
以他的實力,難以在幾位絕巅及數十萬大軍的圍剿之下脫身。
“七成…便罷了……”
張玄甯搖頭一笑,“你若死了,這偌大的天下,還有誰人能護得住朕。”
聽到這裏,屋頂之上的許安眸光微動,再度躍起,滑向了後宮深處。
……
半個時辰後,許安再度回到了那最初發現的錦宮之外。
這半個時辰中,他已将整個皇宮翻了個遍,再也沒有發現更強之人。
這座皇宮,遠比他想象的要安全的多。
宮殿之内,喘息聲已然消失,雲雨已散。
不知是否是錯覺,許安隐隐覺得殿中之人的氣息,比之剛才強出了不少。
不過,這對于他而言,并無什麽影響。
許安未再隐藏身形,堂而皇之的立于殿外,氣機不再收斂,毫無掩飾的外放。
恰巧拂過的夜風,瞬間凝固。
恐怖的氣機,橫壓天宇,龐然氣血,如浪濤交織而起,将四周的空間,擠壓開來,層層氣浪席卷而出。
宮殿門窗被狂猛的氣浪撕裂,噼啪作響。
皇宮之内潛藏的無數高手,幾乎同時動身,向着許安所在的宮殿趕來。
他們對于秦恪的存在一無所知,但皆被許安的氣血波動所吸引。
禦書房内,張玄甯一旁的紫袍太監,面色大變。
“出了何事?”
張玄甯也隐隐有所察覺,但卻不知具體情況。
“宮中來了尊大佛,看其位置,應當是沖着秦恪去的……來者不善,聖上,還請随咱家離宮暫避。”
“離宮……”
張玄甯眸光微黯。
“秦恪不是來人對手?”
“瞬息之間,可決生死。”
盡管未曾見過秦恪出手,但老太監的語氣,依舊無比肯定。
這股氣血波動,及那股鋒銳之氣,代表了什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那是元罡……
放在無數年前,這是已然白日飛升的恐怖強者!
……
殿内的秦恪,正沉浸在法力提升的快感之中,這股氣機猛然乍現,将他瞬間驚醒。
感受到那壓天的氣血波動,秦恪的第一反應,便是那位武道三階強者,找上門來了,幾乎亡魂大冒。
但細細感受之後,他便長松了口氣,這股氣血中藏納的神力雖然可怖,但還未曾超脫築基初期的範疇。
憑他的手段,路死誰手,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