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望着桌子上頗爲精巧的木盒,一潭死水的心湖,突然泛起了絲絲波動。
不是什麽玄之又玄的感受,而是一股無比強大的危機感,籠罩了他的身軀。
好似這木盒之上,纏繞着足以要他性命的生死大厄,令他寒毛乍起!
“這盒子裏的東西,奪天地之造化,有易髓換血,重塑筋骨之能,不僅能讓你恢複如初,還能讓你擁有世間絕大多數人豔羨的習武天資。”
洛無常望着木盒,緩緩道來,忽然話鋒一轉,“老夫也不瞞你,這木盒裏的東西,除了這驚人造化,也會将你置入險地,稍有不慎便會命喪黃泉。”
許安隻覺得喉間有些幹澀,緩緩移至桌旁,盯着木盒怔怔出神。
“魚躍龍門的機會,老夫給你,要與不要,看你自己的選擇。”
洛無常目光如針,讓許安覺得皮膚隐隐有些刺痛。
“這盒子已被老夫用真氣閉鎖,五日後才能開啓,晚飯過後,會有人連夜送你去滄陽城。”
洛無常口中不停,卻是轉過身,緩步向着門口行去。
“你若接下,便将這兩件東西帶走,若是不敢,老夫也不爲難你,直接離去就是。”
許安回過神,擡頭看着洛無常離去的背影,開口問道:
“老家主…爲何會想起我?”
洛無常停住腳步,未曾回頭,意味深長道:“因爲…沒幾人能想起你。”
許安瞳孔微縮,如今的洛家,能記得他的人确實是寥寥無幾了。
“記住,五日之後,你若後悔,可将木盒深埋于地下,自可平安無事,盒子一旦打開,你便再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一陣冷風襲卷而過,帶走了屋内剛升騰起的幾分熱氣,隻剩下未曾落地的餘音。
自垂落的布簾上移開目光,許安深吸了幾口氣後,擡手拖過餐盤,開始進食,好似餓極了一般,狼吞虎咽。
口中瘋狂的吞咽着,許安卻并沒有看飯菜,視線死死盯在木盒之上,目光明滅不定。
……
“含雁,接下來可能會有些痛苦,盡力忍耐。”
一位黑袍中年男子沉聲開口。
這是一間有些昏暗的房間,長寬兩丈有餘,三面石壁,一道石門堵死了出口。
房間正中,有着一座方圓七尺,高近半丈的石台,好似一座祭壇,镌刻着許多詭異紋路。
洛含雁盤膝坐在石台之上,面色淡然,但從她那死死攥緊的雙手可以看出,她的心情遠不像她表現那般平靜。
石台周遭盤坐着三道人影,除了先前開口的那名黑衣中年人,還有兩位年紀相仿的老者,洛無常赫然在列。
在石台的下方,還放置着一大桶猩紅的液體,血腥氣充塞了整個房間。
“放松身體,一切有我們。”
洛無常低聲開口。
洛含雁攥緊的手心漸漸松開,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道銀白色的鋒銳内氣,自洛無常指尖迸射而出,如同匹練,瞬息間劃過洛含雁的頸部。
一道半指深的切口,自白皙的頸間浮現,血液飛濺而出。
洛含雁的身軀因突然到來的劇痛,痙攣了一瞬,柳眉微蹙,不過很快便再次恢複了平靜。
由于大量精血離體,她的面色幾乎在霎時間慘白下來。
洛無常一聲沉喝,又是兩道勁氣激射而出,緊接着在洛含雁雙手腕部,撕開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起!”
另一位老者并指一揮,話音未落,石台下方的那桶猩紅液體,翻騰而起,攀附石台而上,染紅了石台之上的詭異紋路。
洛無常上前一步,雙手抵上石台,面色霎時漲紅,氣血勃發,内氣幾乎沸騰,雪白的須發倒豎而起。
嗡……
一聲輕吟,石台輕顫,紋路好似要活過來一般,開始扭曲挪動,神異無比。
猩紅液體盤旋而上,自洛含雁的手腕處,湧入了她的身軀。
一旁的老者與那黑衣中年人,看的有些發愣。
“還愣着做甚?!”
聽到洛無常的低喝,二人才回過神,面色肅然,大步上前,探手抵住了石台。
…………
轟…咔……
石門緩緩開啓,三道人影相繼走出,洛無常領先一步,其餘二人落後半個身位。
洛無常的面色有些慘淡,好似元氣大傷。
“大哥,這換血之法,真的能奏效?”
一旁的老者喘着粗氣,有些擔心地開口,他的狀态較之洛無常還要差一些,額頭布滿了虛汗。
“可保一時,保不了一世,這封血咒也是我自一本殘缺古籍之上看到的,并不完整。”
洛無常搖了搖頭,神情中罕見地透出一絲無奈。
“我抽幹了含雁全身血液,填入外人之血,并以封血咒抑制了她全身筋骨造血之能,應可暫時斬開她與洛家之間的血脈聯系,不過……”
說到這裏,洛無常輕歎了口氣:
“傳說中那些人的手段,神鬼莫測,能否瞞住,我也沒有多少把握,而且這封血咒最多隻能持續半月,半月之後,咒印崩潰,含雁體内的廢血,便會被排出體外,到那時……”
“父親,此時收手認錯,還來得及嗎?”
走在最後的那黑衣中年人突然開口,聲音有些嘶啞。
“四年之前,我找到那處古迹時,便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洛無常微微搖頭,“洛家已經被盯上了,他們要索的,是我全族的命。”
黑衣中年人垂下頭,攥緊了拳,自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
“欺人太甚……”
聽到這句話,洛無常臉上浮現一絲淡笑,在那些存在眼裏,他們算不算的上是人,猶未可知。
大雪稍霁,隻餘零星雪花飄落,天邊浮現出一縷霞光,落日的餘晖正一點一點被地表吞沒。
望着肉眼可見黯淡下來的天色,洛無常負手前行。
“走,去落陽院。”
他布局四載,也該有個結果了。
……
許安靜靜的呆在桌案旁,閉目養神,他已經紋絲不動的坐了三個時辰有餘。
“笃笃……”
一陣敲門聲響起。
“進。”
一青衣仆役端着飯菜進了屋,收拾好桌上午間所剩的殘羹冷炙後,默默的退了出去,全程一言不發,目不斜視。
來到落陽院中的人,由于遭受了不小的打擊,其實大部分都或多或少有些心理問題。
性格乖戾跋扈者并不罕見,在這裏做事的仆役,一般都會提起十二分的小心,以免惹禍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