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危險的自然是在剛剛逃出阿西莫夫亞桑家中的那時候,當時天頂上下來了許多的天行者,母女兩個完全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便被亞桑火急火急地趕出了屋外。
太過緊張的情況,令得亞桑完全沒有跟秦俏兒以及玉兒做其他任何的交待,隻說要她們快點逃離阿西莫夫族部,趕往天凰洲去找天凰城城主,隐姓埋名從此永遠不要被别人發現她們的形蹤,這是她們母女倆唯一的活路。
兩母女前腳剛走,那些強大的天行者後腳便來到了亞桑的家門前,亞桑爲兩母女斷路,在玉兒的哭泣聲中,秦俏兒親眼看見,有人的尖刀捅進了亞桑的胸脯。
“走——走——走——”
隻剩一隻腳的亞桑,瘸瘸拐拐着急而悲傷地大叫着,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而隻是催促着秦俏兒母女倆快點走。
他那悲嗆的聲音其實不僅僅隻是響亮,而且還很偉大,但是他已經被許多的天行者圍堵,恐怕已經活不成,那些“偉大”,也許要永遠塵封在滄粟世界的塵埃之中。
沒人知道,亞桑這個形似阿西莫夫大神王的截肢老人,其實真的是阿西莫夫大神王的一具肉身,沒人知道他手中的權杖,本來就是他自己的,正兒八經的阿西莫夫權杖。
沒有人知道,他的那隻腳,是被他的女兒刺傷,而他在悲嗆之際,幹脆自卸其肢,讓自己成爲了一個隻剩下一隻腳的人……當時他的那種舉動,看似是暴躁憤怒所爲,其實又何嘗不是潛意識裏,對自己逼死女兒阿西堤米亞的自我懲罰。
沒有人知道,當他看見另一個跟自己女兒長得一模一樣的,阿西堤米亞的後代阿西堤米亞俏兒出現,并被他救到滄粟世界上來的時候,他心中的那份忐忑、重燃起的憤怒、以及同樣潛意識中的内疚等,多種堆積的情緒是有多麽地複雜。
沒有人知道,他表面上娶了俏兒,實際上卻從未把這個“孩子”當作自己的同輩人。
他一開始可能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把秦俏兒當作了女兒,但随着時間的推移,随着他用他那看似羸弱,實則寬厚的肩膀,守護着一家安甯的時候,他其實發現原來自己早就已經認定,秦俏兒就是他的女兒。
沒有人知道,他對俏兒和玉兒這對母女的疼愛,在後期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對這個宇宙的疼愛。
一千餘年過去了,他又終于回到了原地,由那個高高在上的大神王,又成爲了一個擁有脆弱凡人心的父親。
他幾乎已經不再記得,原本自己曾經的理想,曾經的抱負,曾經帶着一幹強者殺入天路的雄心壯志,因爲千年之後,一個平凡的家庭,一位年老的長者,兩個羸弱的孩子,就是他的理想、抱負、以及雄心壯志。
塵歸塵、土歸土、人生到末路,彎彎繞繞,仍然向歸處。
他死了,懷着對他原來的女兒,他現在的女兒,他後來的孫女,那種仇、怨、恨、疼、愛、憐、悲、歡、喜、厭等等等等,無盡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死在了别人的手裏。
而秦俏兒,則是捂着已經十四歲的玉兒的嘴巴,眼中飽含着痛苦的淚水,又踏上了逃命的征程。
她們母女慌慌張張逃出了阿西莫夫家族,在亂石狼山上,她們被追兵趕上,那時候金毛巨熊差點喪命,幸虧玉兒身體内出現了特殊的力量,注入金毛巨熊體内,幫且她們母女再又逃過了一劫。
她們一路漫無目的地亂跑,中間躲躲藏藏,并不趕朝着目的地天凰洲逃亡,相反逆行而上,又逃回了靠阿西莫夫族部較近的地方。
那倒并不是母親秦俏兒認不清楚方向,隻是秦俏兒出于對整個事件的清晰判定,她知道她和她的女兒,根本不可能在正常的情況下,有機會逃到天凰洲。
當她冒着極大的風險,終于躲過了衆多強者的第一拔攻擊之後,她甚至還給了玉兒一個艱難的選擇。
她要玉兒和她兵分兩路,她帶着金毛巨熊繼續朝南走,玉兒則被她用灰塵,抹髒了頭發,抹花了臉頰,然後被她要求往天凰洲轉移。
按照她的判斷,敵人隻會被她打亂節奏一時,在追往天凰城久久不見她們母女倆蹤影的情況下,敵人肯定會回過頭來尋找,這時候原本安全的場所,就會又變得危險無比。
她将金毛巨熊帶在身邊,那樣她和金毛巨熊肯定就能吸引别人的目光,這樣還年少的玉兒,便也許尚有一線生機,逃到天凰洲去。
“在這世上,如果遇到了母女兩個同時危險萬分的情況,隻要女兒有命能夠活下去,母親的命,還要來幹什麽?”
這就是那時候秦俏兒内心的真實寫照,她隻想要女兒活下去,她并不在乎她和金毛巨熊的生死。
但是玉兒死活不同意,玉兒隻願意把自己的臉塗髒,塗得面目全非都可以,玉兒就是不與娘分離,哪怕分離真的能令自己活下去,而在一起兩母女便一定生路一條,她也不願意。
“他已經沒有父親了,如果連母親也因爲這樣的事情沒有了,那麽活着還有什麽意義?”
“所以在這世上,如果遇到了母女兩個同時危險萬分的情況,她甯願陪着母親一起活下去,也不願意承受着骨肉相離的痛苦,一個人膽戰心驚截然獨立地走在孤獨的逃亡生涯中!”
這就是阿西莫夫玉兒内心的真實寫照,她内心的真實寫照,跟秦俏兒内心的真實寫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其出發點都是一樣的,但是結局卻恰恰相反。
但無論結果如何,她們母女倆的心始終在一起,從某種情感上來說,母女不求同辰生,且待結緣一并死,那最壞的結局,似乎也是能夠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