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事秦俏兒對淩峰說了一個大概,有些東西秦俏兒自己其實也不知道,還有些東西,秦俏兒則是沒有跟淩峰多言。
譬如說她與亞桑之間,其實并沒有發生什麽,亞桑這個老人,對她一方面還算是眷顧,另一方面,卻并沒有像别人眼中那樣,對她有非份之想。
有的時候秦俏兒甚至也搞不懂,亞桑這麽做,究竟是爲什麽?
難道單純地隻是因爲亞桑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才會像一個菩薩一樣,解救她秦俏兒和女兒嗎?
除了自己的過往,秦俏兒還提到了跟她一起來到西天滄粟世界的女人,新聖巫大人蘇非利亞。
亞桑住進來不久,蘇非利亞就走了,據蘇非利亞所言,她似乎尋找到了跟她們聖巫一脈有着很緊密關系的東西,她需要在西天滄粟世界中找到她所想找到的那種東西,然後使勁提升自己的道力。
“神皇,你放心,這樣的日子不會一直下去的,蘇非利亞要走了,蘇非利亞找到了我們聖巫一脈的功法,蘇非利亞會崛起。”
“在我們阿西堤米亞家族的女人中,神皇和聖巫,乃是不可分離的兩者,隻要蘇非利亞成長起來了,神皇在阿西莫夫家族之中,便不會再受到傷害。”
“神皇和小公主,你們慢慢地等着,熬過這最艱難的幾年時光,終将有幸福的曙光,降臨到我們的身上。”
蘇非利亞說熬過最艱難的幾年時光,然後蘇非利亞這一去,就又是七年。
如今,蘇非利亞去的這七年,加上秦俏兒所經曆的前面四年,一共十一年的時光,都在衆生的指間不知不覺悄悄地流走了。
十一年的挂念,内心裏不知堆積了多少的心緒,但真正說起來時,卻不過就是一盞茶的時間。
除了那些大緻的情況,秦俏兒其實還有些意義非凡的東西沒有跟淩峰講。
比如說,秦俏兒以前是不會唱長歌的。
青貢離大神山上的長歌,曾經乃是青貢離大神山上的仙女們的拿手好戲,可是天真爛漫的秦俏兒,卻不會唱長歌,别人唱長歌頂多也隻是要錢,她唱長歌卻是要命。
這在淩峰當年随她一起遊玩青草仙河的時候就見識過了,當時淩峰聽在耳裏,覺得那長歌唱得難聽得要命。
可是現在,秦俏兒不知不覺間,竟是越來越會唱長歌了。
她想之所以自己會出現那麽大的改變,還是跟自己所經曆的事情有關吧。
原來唱長歌也是跟情感有着很密切關系的,以前她唱長歌的時候,對淩峰的思念還不夠綿長,所以她怎麽都唱不了那麽悠長的思念。
現在隔了千裏萬裏不知多少顆星球,跨越了一年兩年不知不覺中十一年的時光,她的思念變得更綿長,她的情感沉澱得更濃郁,所以她的長歌,也自然如陳年老窖一般,有着越來越厚實的味道與柔情。
青貢離大神山上的長歌,是神屬聯盟著名的非物質文化遺産,山上的仙女爲什麽唱得那麽悠遠,那是因爲她們的思念如長歌一般地綿長,七八拍還隻是是半生的追尋,十幾拍才是千年的等待!
這世間有多少美麗的仙女,想要把自己的長歌唱得如青貢離大神山的仙女那般地動聽,卻有幾個人能像俏兒一樣,用自己的時光,去踐行和追尋那長歌中的真谛!
該講的講完,吃過晚飯,要入睡了。
淩峰被安排在了偏房之内,靜靜的夜晚,金黃色的月亮懸挂在窗外,淩峰想家了,他怎麽都睡不着。
他想到屋舍之外去走動走動,結果當他走出自己房門的時候,他看見了月光之下,一個老人和一張長凳的框影。
亞桑拄着拐杖,坐在秦俏兒和玉兒所住的屋外,他的雙眼凝定而平和,就像是入定了一樣。
亞桑……亞桑怎麽坐在長凳上,這般靜靜地守候在秦俏兒和玉兒的屋外呢?
這時候感覺到了屋舍内的動靜,亞桑的眼神中開始釋放出光芒,他看到了淩峰,那眼神中,露出一種不知該怎麽形容的神色。
淩峰知道對方發現了自己,随即出聲招呼着:“亞桑大哥,還沒睡啊?”
亞桑收了那種世人不可能明了的目光,朝着淩峰瞪了一眼,有些冷漠地道:“我這就是在睡啊,我得守在這裏,不能讓任何壞人,來欺負屋裏的人。”
說到這裏,亞桑又補充了幾句:“曾經有多少個夜晚,那些不長眼的狗崽子,想到這屋舍中來傷害她們,可惜呀,他們卻是鬥不過我手中的拐杖,被我打得一個個瘸着腿,夾着尾巴逃走了……”
亞桑給淩峰最初的感覺,并不是一個喜歡說話的人,但是這幾句說得,倒也像是挺能說話的。
亞桑的睡覺,難道就隻是在秦俏兒的屋舍之外,默默地坐在長凳上守候而已嗎?是一直都這樣,還是今天比較特殊,所以才會這樣?
淩峰忍不住再問:“您的意思是,您一直都這樣入睡嗎……”
亞桑白了淩峰一眼:“你管我怎麽睡,這些跟你都沒關系,你隻需要做好你自己就行。”
這麽不客氣地說着,亞桑突然話鋒一轉,露出一種像是鷹隼一樣的眼神盯着淩峰:“你這麽晚突然爬出來,莫不是也想像那些豺狼一樣,圖謀不軌?”
這……這就讓淩峰覺得尴尬了,這亞桑在說什麽呢?亞桑一向可都是很正派的形象,不怎麽會開玩笑的呀,怎麽會說他淩峰圖謀不軌呢?他淩峰,是那種圖謀不軌的人嗎?
“沒有啦,亞桑大哥……”淩峰如此不好意思地說着,也不想再在這裏逗留了,連忙像隻縮頭烏龜一樣地,縮回了自己的屋舍内。
寂靜的屋舍,娓娓的明月,就像是有着某種秘密藏于其中的禅畫,用它多麽奇特的方式,渲染着人世間情義和命運的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