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蝴蝶會上最後倒地的棋格少年,醉卧草場已經三四天了,卻還沒有醒來。
“唔——汪汪汪!唔——汪汪汪!”
無量被大雪的狂吠吓了一跳,那兇狠的吠聲,隻有在碰到什麽極惡毒的東西的時候,才發出來的,無量聽之古怪,趕緊尋着狗吠聲來到了草場。
那大雪朝着吼叫的,不是别的東西,正是醉躺着的無量的義子玉知風,看那狗龇牙咧嘴朝玉知風吠着,就像是想要沖上去咬玉知風一樣。
大雪是自己養大的,無量當然知道這狗的厲害,如今被這狗的舉動吓得不輕,連忙一邊叫喚着“壞狗住口!壞狗住口!”,一邊操着一根木棍,來到大雪身邊。
大雪回過頭,朝無量搖着尾巴,好像在告訴無量,它自己知道分寸,不會亂來的。
無量來到大雪與玉知風的旁邊,他知道大雪不會亂吠,這吠聲一定是有原因的,他朝玉知風身上望去,這一看,他還真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到了。
此刻玉知風的身上,居然停着無數的蝴蝶,那些蝴蝶将玉知風遮得嚴嚴實實的,再看不到玉知風身上的一寸肌膚了,看來這些蝴蝶聞到玉知風身上的酒味,全都來吸吮玉知風的身體了。
那麽多的蝴蝶停在他兒子的身上,吸他兒子體内的酒氣,這也确實是千古奇聞了,可是,這大雪也犯不着吠得這麽兇啊?
無量正狐疑着,大雪仿佛知道無量的疑惑,“茲茲”叫着,用那左前爪子,輕輕地朝玉知風身上的蝴蝶撓去。
随着大雪爪子的撓式,隻見玉知風身上被撓到的蝴蝶,全都撲簌簌地往地上掉,無量撿起一隻一看,隻見那隻蝴蝶的身體,被吸幹了血肉,隻剩個枯殼,原來已經枯死了……
無量不想相信這個事實,連忙用手從玉知風身上抓了别的蝴蝶再看,結果抓一把全都是死的,再抓一把,也全都是死的,所有停在玉知風身上的蝴蝶,全都死了,沒一隻僥幸存活的。
無量養了玉知風九年,當然知道玉知風有吸食生靈精血的本領,特别是小時候抱着他,經常有被吸食的感覺,但玉知風每次都能控制住,加之後來有赤陽劍護身,逐漸地,玉知風的身上便已經不再出現那種吸食人精血的情況了。
可這次,玉知風居然因爲一個女人的離去,而沮喪到放縱自己,情不自禁就就将這蝴蝶谷中的許多蝴蝶都吸食至死,這讓無量感到十分地意外和失望。
他記得司徒無名交待他的話,他從小就告誡玉知風,不可用法術吸食周圍任何的生靈,此刻若不教訓,這樣下去,他想他的義子,早晚有一天得變成妖魔鬼怪!
如此想着,無量怒火中燒,拿着那木棍,朝着玉知風劈頭蓋臉地就打了下去。
玉知風睡夢中本能地用法力抵擋無量的棍劈,無量是凡人,如何能傷到玉知風,打在玉知風身上的木棍被猛地彈飛了開來,反倒震痛了無量的手。
這一劈過後,玉知風也被打醒了,他睜開着眼望着無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無量的手被玉知風運行起來的反彈之力振得生疼,他是個莽漢,見兒子居然敢用法力反彈自己,便像野牛一般,圓睜着怒眼,用了十二分的力量,口中叫着“我叫你用法力,我叫你用法力!”,朝着玉知風的肚子與背,又暴打了下去。
玉知風迷迷糊糊的,見打自己的是父親,連忙收了法力,任那重重的木棍打在身上,口中痛叫着,爬起身就往家裏跑。
無量在後面打了玉知風四五下,心中的怒還沒有消,在後面氣沖沖地追着,邊追邊喊:“小子,你給我停下!欺負老子跑不動,你給我停下,讓我打一陣好消火!”
無量年紀大了,腳下反應不夠,還沒追出兩步,腳下一崴,“哎喲”一聲崴倒在了地上。
崴到腳可是痛得很,無量疼得連忙丢了木棍,開始揉腳,口中也一直“哎喲哎喲”地叫個不停了。
玉知風見無量崴到了腳,不敢再跑了,折回身跑回去扶起無量問:“爹,您不要緊吧?”
無量見玉知風到了面前,不揉腳了,又撿起木棍準備打,玉知風撲地鑽到無量的胳膊窩下道:“爹,我到底怎麽了?您怎麽老打我啊?”
無量見玉知風一臉茫然且又做乖巧狀,心一下子軟了,但口卻沒軟,指着不遠處滿地的死蝴蝶道:“你看這地上的蝴蝶,都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你醉倒不醒的時候,難道不知道自己做的這些好事嗎?”
死些蝴蝶事小,但這些蝴蝶的死,表明着義子體内妖念的複蘇,這才是無量最擔心的事情。
無量很擔心玉知風,很擔心他這個義子,他說完後站起身,也不要玉知風扶着了,拂開玉知風的手,帶着白雪,一拐一拐地回家了。
玉知風轉頭朝無量所指的方向一看,正如其義父所言,那滿地的蝴蝶,全都幹癟枯死了,他這才知産,原來自己在夢中沒能控制住吸食精血的妖念,居然将這些蝴蝶,全都吸食至死了。
他再回頭看他那一瘸一拐離開的義父,他的義父無量,隻留給他一個孤獨的背影,他是凡人,但他是玉族人的後代,他的背影在此刻十七歲的他看來,是那麽地蒼老憔悴。
玉知風突然朝着父親沖了出去,他有着很強大的沖動,他想把那個蒼老的凡間父親背起來,他要背着他,就像小的時候,他背着他一樣。
玉知風的身體還沒無量高大,但玉知風的力氣很大,他像蠻牛一樣,突然沖到了無量的前方,他挽住了無量的大腿,無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正想要控制自己身體的平衡,卻已經發現自己到了玉知風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