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骨頭裏面發出哧哧的聲音,他的身體往外慢慢地冒出白煙,那種體内靈力遭受煎熬的苦楚,痛得他直打冷戰。
鬼魂是不能生活在太陽光與月亮光下的,在鬼魂們的世界裏,太陽光與月亮光被稱爲天光,是專門摧毀鬼魂元神的可怕力量,若被這些光芒照射得多了,鬼魂便會變得越來越薄,逐漸地消失在天地之間。
可司徒無邪畢竟是玉族人,且有着幾千年的修行,所以不似普通的靈魂一樣,什麽事情都不能做,任由靈元釋盡。
當下他立即守住心神,身體朝外冒出一團青色的光芒,這是他的道力光芒,就像是後世修真者的那種元氣紗衣,他用這光芒将自己包裹住,往大地急墜下去。
抵達地面的時候,他看到許多如自己一般,被天光曬得焦頭爛額的鬼魂,他們沒有司徒無邪的法力,無助的身體被天光摧殘得厲害,灰色身軀上的肉從腐朽的身體上一塊一塊地掉下來,化作鬼火燃盡直到消失得無影無蹤,無法抵抗這一切的鬼魂們,便會不自禁地發出凄慘的聲音。
正在他也因爲整個鬼魂界的無處避難而感覺到恐怖時,一朵金黃色的強巴花裏,突然散發出一團紫色的光芒,像龐大的章魚觸手,朝他抓來!
這強巴花在他尚是生靈的時候,在他的眼裏隻不過是一株沒有力量的植被,可如今是鬼魂了,普通的強巴花裏,居然也能釋放出捕捉他們這種鬼魂的力量。
他吓得連忙一閃,他倒是閃開了,可苦了他旁邊的幾個鬼魂,其中一個躲閃不及,便被那紫色的光芒卷進了花苞裏消失不見了。
而在這鬼魂消失的時候,強巴花便很神奇地開花了,司徒無邪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這是強巴花植被釋放出的那種光元,把那個鬼魂擄去投生成了自己的子孫,那個鬼魂于是就這樣神奇地,被強巴花發出的紫光擄走,下輩子做不成人,而要做一朵強巴花了。
原來,萬物生靈都是通過這種方法,強行擄走鬼魂,繁衍成自己的後代,而原本高高在上的人族,一旦成爲鬼魂,便也就根本抵擋不了哪怕一朵花中所釋放出來的噬生之力。
他正這樣想着,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什麽東西抱着往後面移,他忙回頭一看,是一團紫色的光芒将他團團包裹,光芒之中,他隐約看到一群邋遢的豺狗,在地平線上移來移動。
他再仔細一看,發現那團光芒便是從其中一隻豺狗的肚子裏面冒出來的,那豺狼的肚子鼓鼓的,應該是一隻懷孕了的母狗,他頓時慌了,心想難道他要被豺狗發出的紫光擄走,轉生爲畜牲嗎?
司徒無邪怎敢大意,趕緊施展法術,将腳插進泥土裏面,可是,那插入土中的雙腳,卻好像踩進了水裏一樣,被那光芒拽着從土地中劃了過去。
司徒無邪如今已經是鬼了,鬼魂是一種虛幻飄渺的存在,他雖然把自己的雙腳插進了泥土中,但不能在泥土中形成阻力,所以他這樣的法術,對于那束想要将他擄去投生成狗的紫色光芒中,一點作用都起不了。
還好司徒無邪反應夠快,情急之下,他用手連忙往旁邊的一個鬼魂一指,釋放出一縷紫光,拘住了那個鬼魂,并順勢朝着那母狗的肚子處甩去。
原來生時學會的拘物的本領,對生時的物體不起作用了,但對鬼魂卻反倒開始起作用,那個被拘住的鬼魂尖叫一聲,已經被司徒無邪甩到了母狗前面,堵住了那個紫色光芒的源頭。
司徒無邪長呼出一口氣,此刻的他已經處在了距離那隻母豺狗的肚子不足三米的地方,若不是情急中拘了别的鬼魂當替死鬼,此刻的他已經被這母狗發出的繁衍之光卷入肚子裏,投生成豺狗,下輩子就要跟着狗群去吃捕獵了。
還不等司徒無邪休整,周圍又飛出其他各個地方飄來的紫色光團,那些紫色光芒從四面八方朝他抓來着,都要把他擄去投胎轉世,那種情景,竟是比生靈世界還要嘈雜熱鬧。
由于第一次施用拘魂術,司徒無邪感到自己精疲力竭,那保護身體的青色光芒也随即破了,天光又在他的身體内穿來刺去,緩緩消融着他的靈力。
司徒無邪無暇顧及天光煎熬骨髓的痛苦,用盡所有的力量朝前面飛去,他的身體後面,散發出一層薄薄的黑煙,湮沒在刺眼的天光裏,那些黑煙就是他的鬼氣,黑煙消散一分,他的鬼氣便也消散一分。
生靈界中,需要捕捉靈魂投胎爲自己後代的生靈無窮無盡,因此大地之上,捕捉向司徒無邪的那些紫色投胎光華也就無窮無盡,司徒無邪拼命地跑着,他跑到哪裏,那些想要拘他去投胎的紫色光芒便出現在哪裏。
雖然是在瞎跑,但實際上卻也有着冥冥中的引領,他逃跑的方向,其實正是那個玉族七子先把奇阿利普斯殺了,他後來又把玉族七子殺了的那個山洞之中。
原因是那個山洞有着陰森之氣,有利于躲避天光,而且他的墳墓也在那個山洞之中,靈魂無處可去,便會本能地皈依到自己的墳墓中。
也不知逃了多久,天已經黑了,那些紫色的觸手随着日落,逐漸地縮了回去,這是陽氣漸弱,陰氣漸盛之時,雖然夜間同樣會有月光煎熬鬼魂,但那種力度,卻是比日光要弱了無數倍。
最爲緊要的是,此刻月亮藏在雲層之後還沒有出來,月光稀薄,這就給了鬼魂們喘息之機。
疲憊不堪的司徒無邪不知不覺就跑回了自己自殺的那個山洞裏,他見山洞之中有着一個土堆,就靠着那土堆躺倒在地上準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