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奴一的左臂,不僅如火碳一般熾紅,而且還閃爍着一層赤色的光華,光華中又隐隐顯現出一縷縷的黑色,就像是有許多的螞蝗,在奴一的左臂内遊走。
這是酒中的毒性,在激發着奴一體内的獸性,讓奴一進入了獸血沸騰的狀态,在以往的這個時候,奴一都應該要進入暴走狀态,拿刀殺人了,可這一次,奴一卻還在苦苦地忍着,支撐着,想要用這種暴走狀态壓制毒素。
至于那隻熾紅發亮,紅中泛黑的左臂,其實也和奴一的壓制有關系,奴一的體質不像淩峰和赑屃那般能夠天然解毒,他壓制不了酒中的殷幽之毒,在這種情況下,爲了能夠盡量保持住自己的理智,他不得不悄悄地将那些毒液,全都轉移到自己的左臂之中。
能夠在被毒侵蝕的情況下,還保持着一種較爲理智的轉移毒素的狀況,奴一的酒量,已經堪稱爲奇迹,可是要想過呼努哈赤的毒酒之關,單靠着奴一的酒量,怕是還遠遠不夠。
在激烈的鼓點與高亢的《将進酒》的曲調中,奴一繼續飲酒!
到第六桶酒入肚時,奴一直感覺到自己胸中有如火燒,氣血也像岩漿一般地在血管中奔闖,似乎一個不備,自己就要噴血而出似的。
到此時他早已經十分清楚,這酒中有奇毒,呼努哈赤是要用這毒來奪走他的性命。
他有些後悔,後悔沒聽田玄齡、赑屃以及血袈弋亞的話,沒有帶一些人來,而是孤獨赴會,他覺得自己很傻,這麽把自己陷在死境之中,有什麽意思?
但是他還得喝,他答應過呼努哈赤,他還要喝第七桶酒,他還有一絲希望,覺得興許自己真的能喝完七桶酒,然後帶着一身的傷痛離開,讓呼努哈赤放他離開。
這時候,毒素開始在他的體内發作,讓他不自禁地幻想着回到營地後,他要帶着田玄齡、帶着他叔的一些人員,落魄離開荒漠,去向哪裏?
妖界是回不得了,一回妖界,必定要受到梼娘和妖皇龍熬的攻殺,他們一行人勢單力薄,無法在妖界生存下去。
神屬聯盟也不太好去,神屬聯盟現在的掌權者不知爲何,似乎并不是跟他叔交好的秦俏兒,而是另有人選,據古青婷、古令鋒、甯有才等人處傳來的訊息,他們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聯系上秦俏兒了。
人屬聯盟有人皇趙胤和青雲門門主林玉堂在,也不太好去,即便去也隻能是隐居躲藏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擊鼓聲把已經處在渾渾噩噩狀态中釋放出諸多幻想的奴一驚醒,他才又猛地意識到,自己此刻是在酒陣之中,離那些想要帶着叔父的人離開的事情尚且還有很遠,他得喝下第七桶酒。
“奴一大人,你該飲酒了哦!”
“奴一大人,你這第七桶酒久不下喉,不會是沒酒量了吧?”
“不至于啊,奴一大人當年可是連喝十桶的大男人,今兒個怎麽到喝七桶酒時,卻已經渾渾噩噩,老不下喉了呢?”
“那位好漢!将進酒!杯莫停!
“鍾鼓馔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複醒。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主人何爲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将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與爾同銷萬——古——愁!”
無數催酒的聲音響起,有别的将領的催促,也有殷姬汗皇後的勸酒詞,琵琶聲聲如珠落玉盤,鼓聲咚咚催人心亂,奴一怎能不将酒朝愁腸中灌?
恍惚之中,一個粗犷的漢子,朝着他叫出一聲:“奴一,你是該飲酒了!”
奴一定睛一看,他看清楚了那漢子的面容,正是呼努哈赤,在黃鶴樓上,被他認定爲兄長一般的知己之人,他決定要一生結交的摯友呼努哈赤!
奴一抿嘴而笑,抱起酒桶,仰頭痛飲!
“咕噜!咕噜!咕咕咕咕咕……”
第七桶酒,奴一忍着割喉的痛,又飲入了自己的肚中,喝完之後,他右手有些發抖,酒桶不慎掉到地上,發出“啪”地一聲脆響,撒下一地的慌亂。
奴一轉身就走,他已經沒有力氣拱手作辭,他要快點離開,他七桶酒已經喝完了,他的任務完成了,呼努哈赤該放他走了,他要回他的營地,他感覺自己渾身已被酒毒侵沒,他覺得自己說不定在半路之上的時候,就會死掉。
他想要快一點見到血袈弋亞,倒在血袈弋亞溫柔的懷裏痛哭!
衆将領頓時嘩然起身,在各将領的桌幾下,他聽到了刀斧的聲音,原來那些将領們都是帶兵上殿,刀斧藏在桌下,等着劈殺他。
不過他倒是幹脆,孤身一人前往,這樣反倒省了那些将領們的緊張,所以大家才會這麽久都按兵不動。
“我喝完了,汗上,我該走了!”奴一朝着呼努哈赤說着,他那聲音不是哀求,卻比哀求還要顯得痛苦,他隻差沒曲下雙膝,跪在呼努哈赤的面前。
世間沒有人誰想諸事未了就死去,他很渴望呼努哈赤能夠饒他一命,他還想要見血袈弋亞,他還想要帶着田玄齡等人找到栖居地,他還想去天外找他的叔,或者是等着他叔從天外歸來。
“這……”呼努哈赤被奴一問着,一時間不知作何答複。
首座上的琵琶聲驟止,殷姬汗皇後嬌兇的聲音霎時響起:“奴一大人别走那麽急呀,汗上的酒你是喝完了,但我的酒你還沒喝呢,我一向欽慕于奴一大人,但卻從未向奴一大人表達過敬意,所以今日,我想敬奉奴一大人再喝一桶!”
奴一猶豫不定,殷姬汗皇後又接着說:“我身爲汗皇後,一生除汗上外,從未敬過任何人,奴一大人,這份情你可不能不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