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這臨死的一幕,不論是蘇非利亞也好,還是古羅多和赫吉母娜也罷,所有人的臉上,全都是無盡的沮喪。
他們并不畏死,但世界上沒有什麽人,甘願自己和自己所想要守護的人都這麽慢慢地死在敵人的手中,何況在他們這四個人之中,還有兩個正青春年少,其中一個還剛剛才懷上孩子。
秦俏兒和蘇非利亞如鮮花初綻,她們青蔥美好,秦俏兒還懷着淩峰的孩子,她們卻都要死在這殘酷的夙敵交戰之中嗎?
赫吉母娜在剛才的一瞬間就已經老了,她的頭發蒼白,她的輔助者蘇非齊齊納死了,她感覺自己無比地憔悴,于是她原本還算堅毅的心,便很自然地流露出了女性的脆弱。
她變得淚流滿面,她望着秦俏兒汗濕夾背的身影以及腳踝處那些鮮紅的血液,朝秦俏兒無盡愧疚地說着:“俏兒,是我對不起你……”
她是對不起秦俏兒,若是在十九年前,她能夠舍棄掉那一絲對于蕭蔥兒的小愛,而擔當起她身爲神屬聯盟亞皇所該擔當的,封禁聖瑪阿母雷王的角色,那麽十九年後,她又怎麽會帶着她的女兒,面臨此刻必死的危機?
但俏兒又怎能接受母親的愧疚?
俏兒心裏面已經很難受了,此刻聽着母親的話,變得更加地難受。
“你說什麽呢?你沒有對不起我,對不起我的,是我們所有阿西堤米亞家族的血脈傳統,即便因戰鬥而隕落,那也是阿西堤米亞家族的女人,所必須要面對的事情。”
“我現在唯一的沮喪,就是我懷裏的孩子,我與淩峰師兄一起懷下的孩子。”
“我都還沒能把那些荒唐的事情,經過時間的洗滌,化作美好的回憶,卻要恐懼地帶着我的孩子,一起死在這裏……”
秦俏兒悲痛地說着。
以前,在通過遞陰魂泡的方式與淩峰初吻時,她的回憶是很不舒服的,她覺得很憋屈很無奈,但是經過六年時間的洗滌,那些原本的不舒服,原本的憋屈和無奈,全都化作了美好的回憶,刺激着她整個青春時代,給了她無數次美好的回憶。
現在,她懷下胎兒的過程,也有着非常非常荒誕的過程,這些過程讓她有時候覺得甚至有些下作,但是她一點都不嫌棄那些“下作”的感受,因爲她想這些感受,随着時間的洗滌,也終究會像那神奇的初吻一樣,化作貫穿她一生的美好回憶。
可惜此刻的她看來,已經沒有這個給她時間醞釀的機會了,她和她腹中的胎兒,都隻能等死。
相對于大家的沮喪,身爲這裏唯一男人的護國将軍古羅多表現出了臨死前的诙諧。
他似乎想在死亡前,找到一些安慰自己,也安慰大家的話,他豪爽地道:“我倒是不在乎死,反正我家那朵金花西塞利亞已經綻放,到時候跟着我那不成器的孩兒蔓步諾,應該還能在神屬聯盟活得有滋有味!”
蘇非利亞聽着古羅多帶着說安慰人的話,自己也跟着說:“奶奶一直教導我,要做一個用生命輔佐神皇的女人,我現在做到了,所以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我成爲聖巫了,我也不畏懼死亡!”
赫吉母娜似乎也想在死前,給自己一些開心的理由,抹了抹眼中的淚水,哭泣着道:“除了對我們阿西堤米亞家族女人的悲憫以及我本人對女兒的歉疚,我現在能想到唯一稍微寬心的事情,便是用自己的命元,換得了蕭蔥兒靈魂的解脫……”
那麽秦俏兒呢?在大家在臨死前想出一些稍微能夠解懷的事情時,她又能從許多的沮喪中,想到什麽解懷的事情嗎?
在大家的等待中,秦俏兒想了想道:“我一是慶幸我的祖父蕭鼎若知道我的父親靈魂已得解脫,黃泉之下,一定能有所喜悅。我二是慶幸,我沒有把淩峰師兄帶到這裏來。”
說到這裏,她噙着眼淚露出了微笑:“沒錯,我最慶幸的是沒把淩峰師兄拖下水,聖瑪阿母雷王發生了異變,來多少人都是死,我慶幸在母親和聖巫大人的勸說下,把淩峰師兄甩開了,他找不到聖瑪阿母雷池就會回去,這是我最慶幸的地方!”
她要死了,但她卻還能想到開心的理由,這個開心的理由,便是她一直都念念不忘的淩峰師兄,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就在她露出微笑說着她的淩峰師兄終于在她的決定下,被她甩掉能夠活下去的時候,那個陪着她、帶着她、欺負着她、惹惱着她、親着她、吻着她、在草堆裏抱着她、在岩石上擁着她、讓她日也想、夜也想、不見時想、見着時依舊想、臨死時還是會想的冤家淩峰,卻送死來了!
那個少年,他……在“阿瑪亞”的仙葫蘆後面掙起身來,朝着她豎起了中指,并對她大聲地訓斥着:“你這個沒用的女人,你在那裏說什麽胡話,你怎能慶幸沒有把我拖下水,你應該慶幸我來了!”
見着那個男人,聽着那個男人教訓她的話,她噙着眼淚笑得更歡了。
雖然她剛才無私地想着,慶幸自己沒把男人拖下水,但是當此刻再見到她的男人時,她卻發現人始終還是自私了,即便隻是能夠有那個男人陪着她一起死,她也覺得要好過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死去!
而唯一讓她惱恨的是,明明是她的男人,卻坐在了别的女人的仙葫蘆後面,她的男人就不怕身體下邊那大大的家夥,觸碰到前面的仙女而惹惱到自己嗎?
但是這一切已經不重要了,這個時候,她隻要聽到了他的聲音,便感覺黃泉路上将不會寂寞!
她朝着天空中那個俊氣的身影問:“那天空中的少年,說得好像有模有樣的,你有那本事救我出苦海嗎?”
他低垂着腦袋一臉不屑地回答:“那地上的蠢女人,你怎麽那麽多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