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酒勁上來,女娲隻說出一個蠻字,便已經不再能責備蠻陽帝了,她昏昏沉沉的,雙手往駱龍背上一伏,便渾然失去了知覺。
敬酒待客是蒼狼神的本意,但用烈酒将星神醉倒在駱龍上卻不是蒼狼神的本意。
“星神……”見星神居然失去知覺睡去了,蒼狼神神色微變,趕緊停住了手中的馬頭琴朝星神這邊走來。
馬頭琴一落,萬餘神族的踏歌聲便也嘎然而止,廣袤的蒼狼原又恢複了空曠與甯靜。
“無妨,就讓她沉睡在此,我這是故意将她灌醉,我将要出使天界,不想她看到我出使天界的樣子。”蠻陽帝在駱龍上說着,跳下駱龍,随即将女娲從她所乘坐的駱龍背上抱了下來。
立即有許多神女圍簇了過來,蠻陽帝便将女娲交到那些神女的手中,神女們于是擡着将女娲護進了草原神族們居住的布包棚内。
蒼狼神聽着蠻陽帝說要出使天界的話,望着蠻陽帝在草原上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在此之前,蠻陽帝從沒有向任何人提及過自己要出使天界的想法,所有地界的衆神都早有共識,天界若敢來侵略地界,那麽地界衆神便會釋放出渾身力量予以還擊,誰還會想着蠻陽帝居然還會有出使天界的想法?
蒼狼神在思考着蠻陽帝所說的話,他不明白自己所追随的蠻陽帝,以堅毅與不屈征服大地衆聖雄的蠻陽帝,爲什麽會突然想到要出使天界?
“帝尊,你爲何突然要出使天界?”蒼狼神百思不解,盯着蠻陽帝一臉不解地問。
蠻陽帝望着被神女們簇擁進布包棚内的女娲,緩緩道:“因爲星神不願意看見天地兩界戰鬥的情景,她覺得此戰将導緻神族滅亡,因此她想出使天界說服金烏帝,但她如今已無星陣爲籌碼,出使天界等于是受辱,我不想她受辱,所以我将代他出使天界完成她的停戰願望。”
蒼狼神聽罷,朝蠻陽帝立即追問:“那帝尊就不怕自己受辱了嗎?帝尊九千年前可是已向天地宣布,不再向金烏帝低頭了!”
地界衆神皆将蠻陽帝的臉面,看作是自己的臉面,蠻陽帝早在九千年前便向天地宣布不再向金烏帝低頭,此刻出使天界便等于是自食其言,蒼狼神自然是不願意。
蠻陽帝回轉頭來望着蒼狼神,然後釋然一笑道:“若真能換得天地安甯,我覺得向金烏帝低這個頭也無妨。”
通過九千年的曆煉以及對十萬天星陣的細心鑽研,蠻陽帝的想法已經從最初的那份簡單粗暴中擺脫了出來,他依舊是堅毅的蠻陽帝,但在堅毅之外,他有了更多的考量與擔當。
他已經不再将自己的立場簡單擱在地神這一方,他有時候也會思考,整個天地的運轉也許并不隻是圍繞着強大的神族,而他們神族的興衰,也并不隻是局限于地界這一方的興衰。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女娲的心思其實是一樣的,他願意爲了天地的安甯而出使天界,何況他若不出使天界,女娲始終會有心結不得解開,從孕育星澤開始女娲就一直郁郁不樂,他已經不再想看到女娲面對他時那種貌合神離的樣子!
而當他擺出一副想爲天地擔當的姿态時,蒼狼神卻越發大聲地問:“那爲什麽不是天界向我地界低頭?”
蒼狼神張開口露出雪白的牙齒,就像是草原上兇狠的洪荒狼獸。
他的話也是所有地界衆神心中的話,地界衆神從未将自己的身份,降低到向天界低頭的位置,就像他們從不會覺得蠻陽帝地位比金烏帝低,即便是仗着整個地神的臉面,他也不甘心他們的帝尊出使天界。
“哈哈……爲什麽不是金烏帝出使地界,而是我去出使天界?”蠻陽帝苦笑出聲,他内心深處也有和蒼狼神一樣的想法,他不覺得他應該向金烏帝低頭,天地若真的展開大戰,地界衆神也隻是守的一方,他這個被進攻者,需向進攻者卑躬屈膝嗎?
但是同樣的問題,難免也會降落在天界金烏帝的身上,換一個角度看,金烏帝又憑什麽向他低頭?所以,要想天地兩界安甯,總還是得要一個人低頭啊!
“所以帝尊你不必出使了,天界若攻,我們也攻,天界宣戰,我們應戰,天界膽敢毀我大地方寸之土,我們便也撕破天界萬丈穹廬!”蒼狼神握馬頭琴而呼,他的眼中綻放着男兒的血性,他理解不了蠻陽帝的猶豫,他早已和地界衆兄弟一起,做好了與天界決戰的準備。
蠻陽帝苦笑的表情僵住,然後将自己粗壯的手掌,搭在了蒼狼神的肩膀上:“不,我替女娲出使天界的心意已決,也許你和兄弟們不能理解我的出使,但我卻依舊要走這條去天界的路,我會盡量勸和,但你們也要做好應戰準備,以備我勸說失敗後的大戰……”
蠻陽帝說罷,從蒼狼神的身旁踱了過去,他的腳步很堅毅,這一次的轉身,他将離開莽蒼原,不回不周山,而是直接出使天界。
蒼狼神呆愣在固裏木圖大草原上,望着蠻陽帝遠去的身影,很快蠻陽帝便幾個縱躍,消失在了他的眼簾之中。
許久過後,他反應過來自己不能什麽事情都不做,于是在固裏木圖大聲呼喊:“帝尊欲出使天界!帝尊欲出使天界!帝尊欲出使天界!”
他這三聲乃是動用渾元地力,分别朝大地之南青月群島,大地之北無極赤漠,以及大地之東幕阜群山喊出。
他自己勸不住蠻陽帝,他希望别的地方的神祇能夠把蠻陽帝截住,他不想看到地界衆神首領蠻陽帝向天界金烏帝低頭的一幕,那比殺了他還讓他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