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頂上的神族亦是一般,将雙翼展開懸于空中,四肢齊伏呈跪拜之态,其中有不少神更是将眼中餘光掃向帝父身旁長着翅膀的羽奴,因爲他們基本能猜出,這個長翅膀的帝父的大徒弟,将來便極可能成爲天界的主宰,掌管他們的生死。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天界的神族比之地界的神族要更加地開心,因爲他們是歸爲了羽奴麾下,兩相比較起來,長有天翅被命爲師兄的羽奴,不論智慧也好,心性也罷,似乎一直都要勝蠻奴一籌,他們将來能夠歸爲羽奴麾下,也算是戰了個大便宜!
這也是天界諸神伏拜時,眼睛時常朝羽奴掃視,而地界諸神伏拜時,卻鮮有想到去看一眼蠻奴的原因,蠻奴因爲憨厚的本性,在不知不覺間便已漸落羽奴的下風。
而這一切,都隻是那些神族的所想,懸崖之上的羽奴和蠻奴自是全不在乎,尤其是蠻奴,他一生隻願将自己活得痛快便行,至于别人怎麽看待他,他才懶得去管,簡單粗暴的他也沒有那麽多腦神經活在别人的目光之中。
落淚許久後,血光大帝昂起頭來,臉上的淚水開始逐漸變小,他松開羽奴和蠻奴,再轉頭望着兩人徐徐出聲:“你們兩個,一個長有翅膀,當代我掌管天界,一個生有健肢,當代我掌管地界,遇天地兩界有任何不服從者,殺,直到天地間皆順吾命,方爲大業有成!”
這就是血光大帝爲羽奴和蠻奴所選的兩條道路,他此刻隻剩殘肢,已經不再适合如活人一般在世上争持,他需要回到血海之中去休息,所以天地兩界統一的使命,便要交由羽奴和蠻奴去爲他完成。
這是血光大帝在血光山上做的第二件事,他既有令宣布将由他的兩個徒弟去完成天地一統,屆時若有不從,他便當從血海之中出來,從安息的狀态,又回到塵世征戰。
吩咐完之後,他又拍打着羽奴的肩膀說:“羽,你長有翅膀高居于天,且爲師兄,千年以後若天地兩界一統,到時蠻奴當聽你安排。”
說完之後,他仿佛才想起應該也聽一下蠻奴的意見,便撇轉頭問了一聲:“蠻,你說呢?”
因爲仿佛已經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之事,所以血光大帝并沒有想到在這血光山上,将羽蠻兩奴分出高低也會成爲一件事,他這麽說,便覺得蠻奴就會應和答是。
結果讓他想不到的是,蠻奴卻是雙眼瞪大,眼中如深邃的岩漿已快湧出沸騰的火山口。蠻奴渾身肌肉贲張,朝天一聲怒吼——
“我從此!不再稱羽爲兄!!!!!”
那就是蠻奴在血光山上,望着莽莽大地所說出的話,他的聲音,如一股十萬丈的澎湃潮水,順着大地的脊梁,朝着天地兩界瘋狂沖撞了出去!
“轟——”天空南面音谷方向,霎時傳來地一聲炸雷響,天南音谷,那是憤怒神盤古舉天之時右手撐在天界的位置,那聲炸雷,仿佛是憤怒神盤古所感念到了蠻奴的意志而衍生出兇狠的異兆!
一百天了,自從孕育星澤回來以後,蠻奴便一直都沒有再和羽奴交談過,哪怕是一個字,都沒有從他的口裏說出來,即便是羽奴主動與他攀談,他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他永遠都記得大鵬鳥翅上,當拼盡全力乃至燃燒靈魂想要救羽奴到吐血的他,一起與羽奴懷着喜悅心情想着要逃脫血光山上諸神追殺的時候,羽奴突然毫不猶豫地,雙手将他猛地推出鵬背,讓他在空中有如無根之樹,空落落虛蕩蕩墜落向大地的一幕!
在那一刻起,憨厚的他便提起了心中倔性,他将永遠,都不再拾起“兄”的稱謂,他從此,将視羽奴如陌路!
一句話斷決與羽奴的兄弟關系後,蠻奴雷咆之聲再緊接着響起:“天界諸神,與我無幹,要怎麽做是别人的事,但地界衆神,皆爲我屬,其中命運當由我掌,容不得任何人幹涉!!!”
其聲轟隆,在天地之間滾滾掣動,讓四面八方神族全都聽得見,這振聾發聩之聲,将宣告着他的覺醒,從此以後,他将脫離于羽奴的陰影,與羽奴并立于天地之間,成爲一個獨立立的地界神祇。
其聲之後,血光山上一片肅靜,伏跪衆神沒人敢動,血光大帝良久而不出聲,而金粉塗身的羽奴,則是不知不覺間垂下了自己的腦袋。
羽奴這垂頭之舉不知是何意,也許當羽奴低下頭去的時候,他的心中也會有愧疚吧,畢竟六百年的同起同息,岩穴内那一塊冰涼石頭都已記住這兩位曾經奴隸在一起生活成長的氣息,他們之間的情感也總還是有的,在蠻奴那滄桑的聲音責問下,他也會慚愧嗎……
血光大帝不會去做過多的猜想,他隻知道羽奴垂下頭去,便說明羽奴沒有反駁,既然羽奴并不反對蠻奴的宣告,那麽他也不太好在兩位奴隸尚未開始競争的時候,便将天平傾倒在羽奴這一邊。
“蠻羽不同道,天地難與共啊……”血光大帝朝着莽莽的黑天與大地發出一聲感慨,天地要想一統,從來都不是可通過談判能達到,他已經看到數千年之後,當羽奴安定下天界,蠻奴安定下地界,天地兩界之間,所将要爆發的一場決裂之戰。
他不想看到那種場面的出現,雖然他也渴望着天地大戰讓衆神族全都毀滅,從此整個天地化爲亡靈供他所擁有,但他又有些不想看到那一日的到來,因爲他此刻是真的,視羽奴和蠻奴爲自己的親人,他不想看到羽奴和蠻奴兄弟爲敵,決戰天地之間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