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難道不是‘流逝’的麽?他難道是想說可以穿越時間回到過去?那也太老掉牙了吧,這就不是科普著作了,變成低俗的穿越讀物了。他不會是爲了銷量迎合狗血吧?”
懷着這份警覺,麻依依繼續往下看。
幸好,後面的發展并不如她所預料。
顧玩還是寫得很嚴謹的。
“……站在絕大多數物理量上觀測宇宙,我們都能發現,狀态其實是可逆的。比如運動,我們知道某個點某個天體的位置、速度、受力狀況,既能推出半年後它将出現在哪裏、處于什麽狀态,也能往回推算出半年前它在哪裏、處于什麽狀态。這這個概念在物理學上叫‘反演’。
無論宏觀還是微觀狀态,物理世界中除了一個量以外,其他都可以反演。唯有一個量無法反演,那就是熵增。根據熱力學第二定律,整個宇宙會一直往熵增的趨勢演化。
無論某個部分是否能從無序和混沌變回有序,但站在宇宙的總尺度上,其混沌和無序的總量,是在增加的。正如要把破鏡重圓,必須反哺消耗掉比把鏡子摔碎時所釋放出的能量更多的能量。
所以,時間隻是人類發明了熵這個概念後,對熵增快慢的描述。但是,有序和無序的概念,本來就是人類對世界的宏觀觀察的表達,而非物理的天然存在。
就好比一副剛出廠的新撲克牌,原本處在紅桃牌全部排在最前面、黑桃次之、梅花第三、方塊第四的順序。
假設人類在宏觀狀态下,隻能觀測到“花色”而無法觀測到‘點數’,就會認爲這種初始設置才是‘有序’的,而洗牌之後四色花色混搭的狀态是‘無序和混沌’。
可是如果在微觀量子觀測下,我們可以多看到一些評估維度,我們假設它就叫‘點數’,說不定洗牌之後我們就能看到這樣的狀态:花色雖然打亂了,但牌變成了點數有小到大的順子。在花色逐漸混沌的過程中,點數卻逐漸秩序了。
這并不是說熵增不存在了,而是說量子層面的混沌,在熵增的同時,還有另一些無序量在減,隻不過那些量在宏觀狀态下是觀測不到的。根據圈量子引力理論大師阿貝·阿希提卡與李施莫林的相關研究……”
看到這一步,麻依依已經徹底懵逼了。
這前面的,以她的學霸屬性,好歹都能看懂。因爲畢竟物理驗證不多,反而看起來有點哲學。
從這一段往下,顧玩根本還沒寫完,隻有寥寥一些引用,從篇幅架構來看,他似乎是打算論述一下“圈量子引力理論”、又叫“量子幾何學”裏的很多深奧幹貨、前人實驗觀測結果,來作爲佐證。
幸好,顧玩及時打斷了沉浸在懵逼中的麻依依,讓她别灰心:“圈量子引力理論,或者叫量子幾何學,是對‘時間’這個量的底層物理解釋方面,最前沿的一個分支學科了,你連物理博士都不是,後面看不懂是應該的。”
麻依依抹了抹額頭,歎息道:“你說話,都是用‘連什麽什麽博士都還不是’這種語氣的麽?你還隻是大一本科生诶。”
麻依依覺得太挫敗了。
怎麽每次跟顧玩一段時間不見後,再逮住機會深入交流時,就會發現兩人的差距又變大了。
這種感覺太無力太絕望了。
顧玩耐心地解釋:“你就當我也是拾人牙慧,玩玩噱頭就好了。其實我也不一定多懂,也沒指望讀者看懂後面的實驗解析和理論計算。
我寫的時候,就當自己是個賣書的,隻要吃瓜群衆自以爲讀得懂前面那十萬字,把它當成哲學來讀,書就能暢銷了。反正拿來裝逼顯擺學問的時候,也隻會講那些看起來很哲學的部分,後面的又不能拿來吹牛逼。”
麻依依咬着嘴唇思索了一會兒,問道:“我覺得你的志向好遠大,興趣好廣泛,已經不是上進心和功利心能解釋的了。就算你很有錢,賺錢也隻是你的副業吧?”
顧玩:“那當然,我對錢本身沒有興趣。錢隻是我實現自己理想的手段嘛,想研究這個世界的底層自然法則,沒有錢,沒有超多的錢,怎麽可能。”
這句話深深印在了麻依依心裏,也讓她的自卑感反而減弱了一些。
“我跟不上這種境界,我先回去看書複習了。”麻依依說着,兩人就重新回到圖書館。
一天時間,就在考前複習中度過。
……
第二天,1月17日,星期天,也是顧玩的生日,典型的“魔傑座”。
既然年滿18周歲,也就可以報名考駕照了。
一大早,顧玩就收拾得很體面,還特地穿了套剛買沒多久的阿瑪尼西服和風衣。
作爲理工男,顧玩其實是不喜歡西裝的,這套衣服,是上個月買的。
顧玩本來是擔心手頭的科研項目最終彙報時,有些正式場合必須穿得嚴肅一些,所以才買,結果沒用上。
正好今天出門,說不定會去高雅的消費場所,穿體面一些也好。而且顧玩長相比較臉嫩,不穿西服的話,去車管所報名容易被認爲未滿18歲。
雖然這種小誤會多出示幾次身份證就能搞定,但還是能省就盡量省點麻煩。
跟麻依依約好的時間是八點半,太早了車管所也不會開門,所以他先去學校食堂吃點早飯。
要了一屜小籠包,一碗雞湯貓耳朵,還有兩個小鮮肉月餅,正在那兒吃着,手機卻響了,是妹妹李雙葉打來的。
“生日快樂,我給你準備了禮物哦,有沒有覺得驚喜。你起來了沒?快下來拿!”電話一接通,妹妹嬌憨的聲音就一驚一乍地傳了過來,讓顧玩下意識把手機拿遠一點。
“沒想到你也記得我生日,我在食堂吃飯呢,你吃了沒?”顧玩把小鮮肉月餅吞下,嘟嘟囔囔地說。
“靠,我是你親妹啊,你爲什麽會覺得意外?還有你爲什麽要說‘也’?難道有其他人比我還關心你麽?哎呀,不會是你最近瞞着我,跟依依姐的關系又偷跑了吧?是不是是不是?”李雙葉叽叽呱呱說了一大堆,跟小喜鵲似的。
顧玩:“也沒有啦,她是提前跟我說過生日快樂了,但沒說要準備禮物。再說她隻是想跟我一起去報名學駕照。”
李雙葉:“你是不是木頭啊!一個女生主動說要等你年滿18周歲、才好跟你一起報名考駕照?你居然認爲隻是考駕照這麽簡單?你在哪裏?你别動,我來找你。我也沒吃早飯呢,必須給你好好說道說道。”
顧玩告知說他在二食堂。
幾分鍾之後,妹妹李雙葉頭發都沒梳,就披着發沖了過來。
買了一碗雞湯豆腦,一個煎餅果子,坐在顧玩旁邊:
“把你昨天跟依依姐相處的經過,全部跟我說一遍。唉,姐空有一身撩妹的絕技,可惜自己就是個女兒身,隻能點撥點撥你這個木頭,聊以自表了。”
“你刷牙了麽?”顧玩看着妹妹咬了一大口煎餅果子,關注點卻在對方的形象上。
“牙當然刷了!我隻是素顔,不代表邋遢!”雙葉捏着小拳拳比劃了一下,腮幫子微微鼓起,直到發出一聲“切~”的吐槽聲,面頰才重新凹陷下去。
“昨天她一開始就是來約我報名,當時我在圖書館,她也在,然後我們就……”顧玩一五一十,把昨天的經曆跟妹妹說了一遍。
畢竟是跟自己親妹妹,也不會尴尬,當然可以事無巨細知無不言。
李雙葉聽完後,不可思議地說:“依依姐真是可憐,很明顯,她對你已經很有意思了,甚至都有一點轉化爲崇拜。你爲什麽還不追她呢?你到底在猶豫啥?”
顧玩:“我隻是太忙了,一直沒想這個問題。”
李雙葉:“依依姐又不像是那種很黏人的,人家挺爽利一個人,拖不了你後腿的。”
顧玩琢磨了一下,歎息道:“我不是怕還沒到那個份兒上,她也尴尬麽。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要是唐突了,就算不壞事兒,至少也要尴尬幾個月。”
李雙葉:“你真是聾啊,我一個旁觀者,聽你轉述昨天依依姐那些話,也知道火候已經到了,人家就是臉嫩在等你開口呢,你要是個男人,今天就爽快點趁機拿下。”
“你是說她矯情,一定要等男人開口?”顧玩愣了一愣。
李雙葉無奈撫額:“不是矯情!她的意思很明顯,覺得你進步太快了,有點心虛。昨天在圖書館又被人說了閑話——
我要是你,在圖書館裏聽其他人說她‘裝什麽高冷、遇到高富帥還不是那樣’的時候,我早就仗義地扛過來了。你又不是看不上她,主動一下怎麽了?”
顧玩靜靜想了好幾分鍾,覺得妹妹還是對的。
顧玩:“那我今天想辦法主動一下吧,不過,表白的話要不要準備禮物?還是逛街的時候現買?”
李雙葉想了想:“現買顯得你不是深思熟慮的,沒誠意,我幫你想辦法吧……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