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哈哈一笑,轉身找到丁誠,隻見一群人湊在一起聊天打屁,終于放下心,臭小子還有勁侃大山?
把丁誠叫過來,其他人散去。重新打量眼前看似普普通通的年輕人,沒想到自己還真撿到塊寶?
“這幾天有事沒?”
丁誠撓撓頭,趕緊回答道:“沒事,到處跑劇組,我是革命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嘿嘿。”
王天一笑,大手一揮道:“那從明天開始就跟組,有沒有問題?”
“跟組?”丁誠先是一愣,仿佛明白什麽,驚喜道:“您的意思是?”
王天一錘丁誠的肩膀,笑罵道:“别一口一個您,我才三十六,比你小子大不了多少!”
“王哥!”丁誠又不傻,趕緊掏出煙,幫對方點上火,順水推舟拉關系道:“以後就跟哥哥混,咱也是有組織的人喽!”
王天哈哈大笑,恍惚中看見多年前的自己,指指不遠處的導演,提點道:“去給導演打個招呼,别多廢話,問什麽答什麽就行。”
丁誠點點頭,簡單整理衣服,小跑着來到劉弘毅面前,安靜等待一會,見對方忙完,才主動道:“導演好,我叫丁誠。”
劉弘毅回過頭,露出微笑,看看已經沒事的眼睛,親切道:“今天遇見你才知道什麽叫做演技炸裂!”
丁誠滿臉通紅,趕緊客氣幾句,劉弘毅難得高興,身爲導演能拍出幾個滿意鏡頭比什麽都強。見王天走過來,叮囑道:“以後跟組,别遲到早退,有事直接找王導。”
剛準備轉身離開,仿佛想起什麽,提醒道:“你也是正兒八經出身,跑龍套不能幹一輩子,沒事多操心,多看少說記住沒?”
丁誠點點頭,目送導演離開,王天也沒多說,讓明早八點準時報到,拿出紅包,今天散場。
離開片場,偷偷一數,居然三千?
特約絕對不值這個錢,應該是看自己眼睛炸裂,算是藥費。丁誠興奮的一揮拳,有種找到組織的感覺。
沒有漂過的人很難理解,
那種沒有目标,
沒有方向,
就算咬着牙努力堅持,
也不知道未來的感覺。
回到出租房,面對鏡子,有種想哭的沖動。跟組,對于一個橫漂來說,不隻是多賺錢,而是一種找到根的感覺!
學過心理,知道有種理論叫七種需要,生存、安全、愛與被愛、尊重是人最基本的需求。
然後才是求知、審美、最高是自我價值體現。想起本山大叔說過一句話:
沒吃,沒喝,
還臭美啥?
這半年到處跑龍套,隻能溫飽,吃的差,住的擠對于他來說算不了什麽。年輕誰不是這樣熬過來的?
自己好歹能租單人間,大部分人隻能住地下室,男女六七個擠在一起,連上廁所都要排隊。
可每天一睜眼,望着天花闆,茫然無措。隻能等着如同施舍般的龍套角色,行屍走肉扮演各種路人甲,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挺屍……
每次打電話回家,聽見母親那句:過的怎麽樣?
瞬間淚奔,隻能強顔歡笑,說還行。
自己不缺勇氣,不缺努力,甚至不缺準備吃苦的準備。可對于未來,看不見方向的時候,誰能給一個堅持下去的理由?
三萬橫漂,
隻有一個王寶強!
接下來每天到劇組報道,閑着沒事就四處幫忙,尤其是道具,很快跟幾個劇務打成一片,畢竟誰不喜歡免費壯勞力。
王天沒有阻止,反而對丁誠評價更高,現在肯吃苦的年輕人越來越少,有事沒事帶着四處轉轉,能學多少算多少,這東西全憑悟性。
至于劉弘毅,事情多的要死,一個劇組四五個副導演,導演隻有一個。中間見過幾次,沒有專門說話,丁誠也不介意,仿佛一塊幹涸已久的海綿,瘋狂吸收着各種營養。
按照王天話說,這部劇勉強算三流,估計能上兩個星級衛視,畢竟每年抗戰戲有關部門有硬指标,作爲曆史普及,數量不會太少。
王天算是資深副導演,在圈裏混迹十幾年,跟過無數劇組,主要負責演員和道具服裝,因爲跟劉弘毅私交不錯,閑着沒事被拉壯丁。
丁誠專門查過劉弘毅,第七代導演,名氣不大,早年拍過幾個文藝片,基本沒什麽動靜。
然後拍電視劇,兜兜轉轉幾年開始拍抗戰片,總算有點小成就,拍過兩部收視率不錯的作品,也算鬼子專業戶。
至于演員,男一号胡文軍算二線,經常演硬漢。男二男三是流量小鮮肉,演技不提也罷。
女演員更是不用說,清一水網紅臉,嬌滴滴跑起來,難怪鬼子容易獸性大發。沒辦法,觀衆就喜歡這口,劇本基本帶腦子,沒有手撕鬼子那麽誇張。
總投資号稱千萬,力求把将抗日與功夫結合,有大量沙場對峙,槍林彈雨與村莊巷戰爆炸的場面。
劇組不惜斥資300多萬,實地制作村莊、據點、碉堡等,打造最真實、恢弘、震撼的視聽,再現抗戰時期軍民鐵血戰鬥的畫面。
這是宣傳口号,聽聽就得了。
丁誠專門買十斤綠豆,回去熬成水,放在冰箱涼透,帶到劇組分給幾個動作武行。幾次下來稱兄道弟,尤其是小六,還是老鄉。
“哎,你看那些明星,說個台詞都結結巴巴,站都站不直,憑什麽他們能賺大錢?”
幾個武替剛完成一場爆炸戲,全身都是泥,等會還有幹脆不洗,湊在一起聊天。小六盯着不遠處幾個背影,低聲罵道:“老子每天摸爬滾打、跑炸點、威亞一吊就是半個多小時,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憑什麽……“
“憑什麽?”旁邊有人搭話,笑罵道:“就憑你長得醜,這個理由充分不?”
衆人哄堂大笑,小六長歎口氣,這種事也就是嘴上發發牢騷,早已習慣道:“你丫的這部戲的打戲和爆破戲太多,每天大傷小傷累得要死。昨天更吓人,炸彈距離老子僅僅一米,你看我的手,全他媽的被火藥燙傷,結果你猜導演說什麽?”
“還能說什麽?打發幾百塊紅包,第二天還得接着拍!”
丁誠沒有說話,聽着衆人各種吐槽,武替真不容易,年紀輕輕全身都是傷,弄不好就玩命。眼睜睜看着從二樓高一躍跳下,事先做好的防護闆卻提早幾秒抽離,臉部、肋骨都不同程度地受傷。
小夥子剛來,生怕丢飯碗,幾個紅包搞定,休息兩天繼續,這就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