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地,張小凡的聲望幾乎達到了巅峰,甚至比楊縣令還要更響亮。
可以預見,在來年的時候,平縣的賦稅收入、藥草産值,都會大幅提升。
張小凡乃是這件事的最大功臣,也爲全國推行靈田改革豎立了典範。
敢爲天下先,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
按理說,立下如此卓著的功勳,怎麽着也應該重賞才對。
結果,吏部發下的一道獎勵文書,僅僅隻是獎賞金币十枚,然後說他年紀尚輕,近期封賞已經夠多了。讓他繼續努力,将來若再立新功,自會封賞雲雲。
上面的态度,着實令人玩味。
好歹把張小凡的暫代縣尉一職加以扶正啊。
這麽大的功勞,就給十枚金币打發了,非常不公平。
……
縣衙門後衙,張小凡被楊縣令叫了進去。
兩人早就結下了深厚情誼,彼此倒也無需寒喧客氣。
“小凡,這次你爲平縣的靈田改革立下大功,上面卻隻給你很小的獎勵,是不是感到失落?”楊縣令親自推了一杯香茗到張小凡面前。
“不失望是假的,不過我的初心不會改,有機會的話,還是會推動靈田改革。而且會讓手下人把平縣的靈田改革工作繼續做細,務必守住已有成果。發現問題,及時修正。”
張小凡一口喝下香茗,感受着茶的澀味,慢慢轉化爲甘甜。
這次雖然沒有升官,但是他得到了大量信仰之力。
将來學習源武技,一學就會。
“你有此心,甚好。我也不瞞你,這次工部丁侍郎親自到平縣給我們站台,也就等于把關系挑明了。你我以後都被打上了丁侍郎那一系的烙印。咱們激進派這一系勢微,而你又是丁侍郎準備重點栽培的新人,受到打壓很正常。”
“不過有句話說得好,邪不壓正,相信我們這一系終有一天會成爲朝堂上的赢家。保守派被擊敗隻是早晚的事。”
楊縣令對未來,充滿信心。
張小凡深深感受到了堂派之争的兇險。
沒想到還是難以逃脫,被卷入其中。
開弓沒有回頭箭呐。
“敵人勢大,皇帝又是站在他們那一邊,我們難道不會被除掉嗎?”張小凡有些擔憂的問道。
他怎麽覺得比跟着百靈郡主救她父親,還要更危險。
“哈哈,你呀……還是不懂爲官之道。帝王者講究的是平衡之術,相互牽制,咱們一心爲大農國做實事,皇帝陛下需要我們這樣的人啊。敵派雖然勢大,但是想要滅掉我們,皇帝陛下絕不會答應。當朝陸丞相是個聰明人,具有大智慧,犯猜忌的事情,他不可能去做。不但他自己不會做,還會嚴加約束手下人,不能做得太過份。”
楊縣令聽了後不禁大笑。
“爲什麽呀?既然大家是敵人,不就應該把咱們滅了,永絕後患嗎?”張小凡對于這種高端的官場博弈,那是一竅不通。
既然不懂,那就虛心請教。
“小凡,在官場之上争鬥,有時候不一定非要緻對方于死地。而且官階越高,能量就越大,追随者甚衆。隻要不是犯下那種謀逆篡位,不可饒恕的重罪。一般也很難緻他們于死地。”
“這就好比你我在棋盤上對弈,主帥有危險時,可以棄子保命。官員之間互鬥,這個道理是一樣的。就拿你來說,如果攤上掉腦袋的重罪,李路、陳虎他們,就是你的替罪羊。他們可以代替你死,或者入獄。”
楊縣令在張小凡心目中,一直是個仁慈仗義的好上司。
沒想到,他的想法這麽無恥。
一遇到危險,也是像馬縣丞他們那樣,直接拿手下人做擋箭牌,當替死鬼。
張小凡心頭生出一股寒意。
成年人的世界,果真是沒有容易二字。
“怎麽?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無情無義?”楊縣令笑看着他。“我可以明确告訴你,如果你真的被對手坐實了重罪,李路、陳虎他們,非常樂意替你當這隻替罪羊。”
“蝼蟻尚且偷生,他們明知有可能掉腦袋,怎麽還可能答應?絕不可能。”張小凡連連搖頭。
他覺得楊縣令太過自以爲是。
“在官場上,他們是你的手下,你就是他們的靠山。隻要你不倒,他們就算倒了,你肯定還會把他們扶起來。但是如果你倒了,他們就徹底失去了希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楊縣令一臉正色的解釋道。
一個很淺顯的道理,卻很少有人懂。
必須對官場有着極深的了解,對人生有着很深的感悟,才能看透這些事。才能擁有這等智慧。
張小凡聽了後,心靈震顫,對官場,對人生都有着新的認知。
是啊,隻要靠山不倒,他們就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就算他們入了獄,張小凡肯定也會想辦法救他們。最壞的打算,張小凡救不了他們,但是感恩他們救了自己的命,肯定會對他們的家人給予照顧。
不管怎麽說,都要比他們跟着張小凡一起完蛋要好。
弄懂了這個道理後,張小凡對楊縣令的官場知識之淵博,也是深感佩服。
“鐵哥,你還沒有說,爲什麽陸丞相那一系,不敢殺我們呢!”張小凡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官場小白,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這個就更簡單了。現在陸丞相那一系遠強于咱們這一系,兩個派系屬于失衡狀态。這種局面,是帝王者絕不願意看到的。但是這種局面又是帝王親手造成的。隻要陸丞相那一系,老老實實,保持已有局面,帝王者也就能夠勉強接受現狀。”
這個道理,張小凡倒是懂。
帝王爲了做成某件事,肯定需要拉攏一批臣子,得到他們的支持。
當年,大農國皇帝爲了割地求和,爲了把皇太子送到黑耀國當質子,親手把陸丞相他們這一批保守派扶了起來。
事情辦成了,皇帝的目的達到了。
不說封賞功臣,至少也不能立刻舉起屠刀,對付功臣吧?
過河拆橋,兔死狗烹,這種事情,上位者經常做,但是不能明着做。否則,就會寒了所有臣子的心。
以後再想做什麽事,就沒人願意爲你賣命了。
就好比你請人幫忙做事,人家辛辛苦苦的幫你做完了,你連句感謝話都沒有,還對着人家一頓臭罵。下次,你再請人家幫忙做事,人家會來嗎?
肯定不會。
所以,大農國皇帝這些年,一直沒有動保守派,而是維持現狀。
“試想,帝王者對眼下的局面,本來就已經有了動刀子的心思。把強的那一系削弱一些,以保持兩系平衡,互相牽制,這樣才不至于威脅到他的王權。隻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與借口,刀子才沒有落下來。這個時候,陸丞相那一系
對咱們趕盡殺絕,皇帝陛下能答應嗎?”
“皇帝陛下會怎麽想?會認爲陸丞相已經權傾朝野,還不知道滿足。想要對他取而代之。”
“嘿嘿,這個時候,陸丞相身爲領頭者,必定首當其沖。距離抄家滅族不遠矣。”
楊縣令發出陣陣奸笑。
張小凡也是跟着笑了起來。
聽完楊縣令的分析,他的心裏面懸着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隻要丁侍郎不倒,張小凡基本上就是安全的。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我以茶代酒,敬鐵哥一杯。鐵哥與我,亦師亦友,乃是我三生之幸。”張小凡這些話,均出自肺腑。
兩人碰杯,皆是一飲而盡。
“小凡,我送一句話給你。”
“洗耳恭聽!”
“在等待的日子裏,刻苦修煉,謙卑做人,養得根深,日後必能枝繁葉茂。”
楊縣令淡淡的說道。
這又是一句極富人生哲理的話。
張小凡對楊縣令真是佩服至極,也是把他的話,深深記在心中。
“你這兩天把所有的事情安排一下,明天就去郡城元武學院報到吧。工房典史的位子,依然由你來當,縣尉一職,暫時還不好說。不過你當個隊正,也是挺不錯。工房,可以由李路代管,也算替你培養一個得力手下。縣尉營那邊,方敬、陳虎,都是不錯的人選。皆能替你分憂。”
“你要做的,就是帶着你的夫人,在元武學院努力修煉。千萬不要小看元武學院讀書的機會,如果能夠在三年大考時,考入神農學宮,對你将來的好處,不可估量。”
楊縣令給張小凡規劃好了一條非常不錯的發展路線。
别看張小凡在平縣做了很多大事,在官場路途上,也是順風順水。那是因爲多方面的原因,才能這麽順利。
要是沒有楊縣令全力舉薦,不遺餘力的栽培他,怎麽可能所有的好處都被他一人給得走?
丁侍郎那等大人物,更不可能注意到張小凡這麽一個小人物。
當然,張小凡自己的能力出衆,非常争氣,也是一個方面。
元武學院屬于郡城一級的學府,在地位上,與各州的學府屬于一個級别。每三年一次,皆可參加大考。
隻要成績靠前,就有機會進入大農國帝都的神農學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