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剛開始還想着,搭把手就好了。
結果拉了兩把,不但沒把人拉上來,反倒害得蘇典史爬上來一半,手一滑,又掉進去。
撲通!
糞水四濺,好大的一朵糞水花炸開。
老朱這回沒能幸免,被濺了滿身滿臉,呸個不停。
“朱通,你個王八蛋,是不是故意整本官?”蘇典史本就窩了一肚子火,平日裏對他無比忠心的老朱,居然在他落難後,如此嫌棄。
隻肯伸一隻手來拉他。
姓朱的老小子,分明就是對他假忠心啊。
“蘇大人,您千萬别誤會。剛才手滑,這回一定把您拉上來。”老朱也顧不上處理身上的糞水,這回爲了防止手滑,想了個辦法。
脫下外衣,包裹在手上。
這樣就可以避免手滑。而且不敢再用一隻手,而是用雙手。
“使把勁,快爬上來了!”老朱咬着牙,青筋綻起。
“啊喲……”蘇典史眼瞅着就要爬出來了,誰知腳下一滑。這回壞事了。
他死死抓着老朱的手,猛地往下一拉。
老朱連哼都沒哼一聲,直直的朝茅坑内栽了進去。
撲通。
這次的浪花更大,像是投進去一枚深水炸彈。
張小凡在外面本來還隻準備看着蘇典史吃翔,老朱沾糞。沒想到老朱這麽菜,竟然也掉進茅坑裏面去了。
怎麽辦?
再去叫幫手啊。
向蘇典史表忠心的還有好幾個呢。不叫過來,豈不是讓他們感到失望?
必須得給他們這個機會啊。
張小凡當即跑去工房把他們全給叫了過來。
足足來了三個,工房的人都被他給叫空了。這三人很是納悶,蘇典史上個廁所,怎麽要叫這麽多人過去幫忙?
等他們到了公廁外面,聽得裏面的呼救聲,伸腦袋往裏面一瞧。
一個個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我的個媽呀,這是怎麽搞的?上個廁所而已,怎麽兩個人都掉進茅坑裏面去了?
“你們幾個混蛋,還愣着幹什麽?趕緊把本官拉上去!”蘇典史破口大罵。
三人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合力把蘇典史與老朱拉出茅坑。
這麽大的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人在外面圍觀看熱鬧。
大家都想知道廁所裏面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很快,渾身沾滿污糞的蘇典史,狼狽的從裏面走了出來。
“哇,這不是工房的蘇大人嗎?怎麽掉茅坑裏了?”衆人發出陣陣驚呼聲。蘇典史險些一頭猝死,掩着臉,狼狽的跑走了。
一個又一個的‘糞青’從裏面走出,沒有一個身上是幹淨的。
工房這次注定揚名,除了張小凡與漠文以外,所有人都是沾滿了糞,倒了大黴。
這場災難,也讓工房陷入癱瘓。
……
張小凡悠哉遊哉的坐到工房内,給厚山增加着年份。時間過去這麽久,他的木源力已經回滿了。
又可以給厚山增加二十年份。
照這個速度下去,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給它增加年份。
大概八天的時間,就能把它提升到二階靈草。
“能辦事嗎?”
一位百姓問道。
“不好意思,現在就隻有我一個人,恐怕辦不了事。你直接去找縣令大人投訴就對了。”張小凡淡漠的說道。
接下來,每進來一個人找張小凡辦事,他就這麽答複。
這些人,有的是普通百姓,有的人有些地位。
那些普通百姓還好,不會真的去投訴。一些有地位的人,可就沒那麽好說話了。氣沖沖的跑去找縣令投訴。
很快,宋主簿就沉着個臉帶着人進了工房。
“到底怎麽回事?人都哪去了?”宋主簿沉聲問道。
“宋主簿見諒,一個跑去找郎中療傷去了,剩下的,全都侍候蘇典史上廁所去了。”張小凡就是要這個效果。
“什麽?一個典史上廁所,居然要一大堆人侍候,這排場比皇帝也差不到哪。”宋主簿怒不可遏,當即沉聲對身後之人喝道。“立刻叫吏房的人過來,給這些沒在場的人,全部記過失!”
“這些年,一直有百姓向縣尊反映,縣衙門有幾個部門的官員,玩忽職守。以前,縣尊還不相信。現在看來,果真如此。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必須重拳整治。工房一共七個官員,除了張小凡,其他六人全部在當值時間内,不見人影。這是沒把縣衙門的規矩放在眼裏啊。”
宋主簿怒聲喝罵,吓得身後的那些人膽戰心驚。
反倒是張小凡,一臉淡然。
有句話叫做來而不往非禮也。
蘇典史等人變着法子的收拾張小凡,現在張小凡自然也是以牙還牙。反将了他們一軍。
吏房的典史帶着人,親自到場。
在這個世界,六房分工明确。吏房管官員的功過得失考察,有着監督之權。其實就相當于紀檢委。
現在有官員違紀,他們立刻冷着臉,全部抓典型,記錄下來。
又等了許久,蘇典史總算帶着一幫子手下回來了。
一個個都是洗了澡,換了幹淨衣服。
隻是身上依然散發出難聞的臭味。
蘇典史看到張小凡,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這個混蛋,把本官給害慘了!”蘇典史真恨不得剁了張小凡。
不過當他的目光再一掃,心頭咯噔一下,隻見宋主簿、吏房黃典史諸人全部在場。小小的工房,今天從沒有這麽熱鬧過。
這些人,一個個面沉似水,眉頭帶煞,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蘇峻見過宋主簿!見過黃典史!”
六房之中,就數吏房最大。
其它五個部門,都是管事,唯獨吏房管人。而且專司官員升遷任免。
“哼!蘇峻,你好大的排場,好大的膽子!出恭竟然帶着工房的四個下屬前去侍候。這官威可比縣尊大多了。”宋主簿冷着張臉,語氣不善的喝道。
不分三七二十一,好大的一頂罪帽子扣下來。
蘇典史頓時變成了苦瓜臉。
這回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呃……主簿請聽我解釋……”蘇典史隻能放低姿态求饒。
雖然他有着理由,但是官府在規矩面前,從不講理由。
“不必跟本主簿解釋,你隻要知道違反了縣衙門的規定就好。有什麽話,跟黃典史說去吧!每人記過失一次,爲首者記大過失!以儆效尤!”
宋主簿壓根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定完罰,甩袖就走了。
蘇典史欲哭無淚,今天可真是出門撞死太歲,倒黴到家了。
他沒有再多費口舌。
跟吏門的黃典史解釋?還是算了。黃典史可是一個厲害人物,冷面無情,殺人不見血。
就算蘇典史跪在地上求情,也是白搭。
倒不如索性讓他記過好了。
反正隻要抱緊了馬縣丞的大粗腿,就還有機會将功補過。
“張小凡,表現不錯,能夠不随大流,堅守崗位。給你記小功一次。”黃典史臨走前,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這倒是讓張小凡感到十分意外。
黃典史對着他點頭笑了笑,這擺明了就是賣好啊。
吏房的權力還是挺大的。
張小凡現在終于明白,爲什麽身在官場,一定要八面玲珑,盡量不得罪人。
平時看似無害的吏房,在關鍵時刻,就能決定一個官員的功過得失。這可是直接關系着升遷。
“多謝黃典史!”張小凡得了人家的暗中照顧,自然要表示感謝。
送走了吏房的人,整個工房總算安靜下來。
其他幾個辦事員一個個哭喪着臉。想想都不值,爲了讨好蘇典史,弄了一身的糞水不說,還被吏房給記了一次過失。
千萬别小看隻是一次小小的記過,但是對他們的前途卻有着極大的影響。
官員升遷任免,有着一個不成文的規定。
記過兩次者取消升遷候補資格。記過三次者,恭喜你,最低也是降官職。搞不好就得丢烏紗帽。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過失分爲小過與大過兩種。
小過的話,不算特别嚴重,可以将功補過,有着抵消的機會。
大過失那真的是一生黑,隻要有兩次大過失,必定丢烏紗。連降職的機會都不會給你。
所以,這次最慘的是蘇典史。
受益者是張小凡。
一次小功,看似沒什麽,但是對于他這個剛入官場的新人來說,幫助非常大。可以讓他的位子立刻坐穩,将來升官,也是一個很好的亮點。
“張小凡,都是你幹的好事!”蘇典史沉着臉怒喝道。
“蘇典史這可真是冤枉死我了。當時我坐在公廁外面休息,蘇大人很是生氣,讓我别偷懶,趕緊打掃廁所。然後我就聽您的話,打掃了呀。誰知道您正好在那間出恭,又那麽不小心,直接掉進了茅坑内……”
張小凡一臉委屈。
“你還說!”蘇典史一想起掉進茅坑的可怕情景,就感到頭皮發炸。
“行,我不說了。蘇大人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一定盡全力做好。”張小凡很‘聽話’的說道。
“你什麽都不必做,就隻要坐在你的位子上當個祖宗,本官就燒了高香。”蘇典史哪還敢讓他幹活呀。這樣的稀世人才,連打掃個衛生,都能弄出這麽多事。
要是幹别的,還不得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