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工房辦事員選拔，但是楊縣令與馬縣丞盡皆到場，并且親自主持。馬縣丞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坐在那。
這隻老狐狸，肯定已經知道兒子被殺死。
隻是從他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悲傷。
仿佛，死的人與他無關。
這個工房辦事員的職位怎會那麽重要？同時得到縣令與縣丞的高度關注？
其實，這是兩位大佬之間的一場博弈。一枚小小的棋子，看似沒什麽份量，但是卻能打開局面，成爲破局的關鍵之棋。
楊縣令想要在戶房布下一枚棋子，然後打破整個棋局。
他的計謀雖然高明，但是馬大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察覺到危險後，同樣全力以赴。
當然，馬縣丞背後可能還有高人指點。
否則，馬大善人從沒有當過官，剛入官場，連人事都還不怎麽了解。對時局的判斷與掌控，不可能如此細緻入微。
楊縣令看似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但是眼底深處隐見一絲焦急。
額頭有着細密汗珠泌出。
他等待的人，一直沒有出現。馬縣丞一方，卻是請來了高手助陣。
上次楊老大人買了神農閣的速效肥有問題，前卻讨說法，反被粗暴蠻橫對待。楊縣令震怒之下，直接把神農閣在平縣的分店給查封了。
這也徹底把神農閣給得罪死了。
雙方算是結下了梁子。
當時，神農閣并沒有任何表示，因爲明着與官府對抗，顯然是不明智的做法。
不過你以爲神農閣會咽下這口氣，吃這個虧，那就大錯特錯了。
它當時沒什麽表示，暗中卻已經開始尋找報複楊縣令的機會。
對付一位官員，最好的報複辦法，就是讓他丢官。
于是，馬縣丞這次想要阻止楊縣令在工房布一枚棋子，很容易就得到了神農閣的幫忙。雙方算是一拍即合。
神農閣直接派出了一位四級源農，前來争奪這個工房的辦事員位子。
要知道，四級源農能夠培育出四級靈草，這種級别的存在，正常情況下，肯定看不上一個辦事員的位子。就算把工房的典史位子給人家當，人家都未必同意。
木子墨隻是個二級源農，都可以在龍草鄉牛得飛起。
四級源農即便在縣城，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
可見這次争奪工房辦事員職缺是多麽激烈。
“縣尊，張小凡怕是不會來了。我得到消息，馬縣丞昨天與左縣尉聯手，在城外伏殺他。不過最終被他逃脫。他畢竟還年輕，很可能被這些人吓破了膽。”
宋主簿附在楊縣令耳邊，低聲禀道。
“什麽？竟然發生了這種事？你怎麽不早說？”楊縣令極爲震怒。
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縣丞與縣尉聯手伏殺張小凡，他這個縣令，居然不知情。而且是昨天發生的事情。
這說明什麽？說明他這個縣令差不多成了個聾子、瞎子。
敵人的勢力也是變得更大，行事也是更加明目張膽。
“屬下也是前不久剛從一個暗線那兒知道的消息。縣尉徹底倒向了馬縣丞那一邊，咱們人手不足，耳目失聰實屬正常。”宋主簿暗自歎息。
縣尉掌控着城衛兵，負責一城治安、巡防、城防等事務。
如果有意封閉消息的話，縣令很難知道。
畢竟縣衙門的六房，也就隻有一個吏房被縣令徹底掌控。另外五房，基本上都是或明或暗的被馬縣丞掌控着。
“時間已經不早了，讓樸源農上場吧！”
楊縣令迅速做出調整，他并沒有把全部的希望押在張小凡一人身上。
還準備了後手。
樸源農同樣是四級源農，因爲經常給楊老大人種植靈草，所以與楊縣令走得比較近。
這次，楊縣令也是實在沒了辦法，才請樸源農當個備胎。
沒想到還真的用上了。
場上，擺放着許多藥草，參賽者需要經曆好幾輪比試。
辨識藥草列在第一位，這一輪都過不了的人，也就無法參加下一輪比試。
神農閣能夠揚名立萬，在郡城都有着極大的名聲，絕非浪得虛名。
派出的這尊四級源農有着很強的本領。
無論在辨藥、診治、培育，各方面都是非常優秀。
至于現場請來打分的人，乃是藥草商會的周會長、郡城靈草園的高級源農、還有一位退隐的工部侍中。
這位退隐的工部侍中乃是平縣人，隻差一步就能坐到工部侍郎的位子。
他沒有緻仕前，主司源農資質認定工作。
在源農的技術、知識認定方面，他極具權威。
請了這三位重量級的人物當評委，也更加凸顯出這個工房辦事員職位的重要性。
“楊縣令好手段，居然請動了樸源農。”馬縣丞淡淡的說道。
“彼此彼此，馬縣丞不是也請動了一位四級源農嗎？”
楊縣令面色如常，他對樸源農的本事，有着很強的信心。
甚至還超過了對張小凡的信心。
因爲張小凡特别年輕，而且聲名不顯。樸源農卻是成名人物，在平縣早就闖出了諾大的威名。
“馬縣丞請來的這位四級源農，可是面生得緊，隻怕不是平縣之人吧？”楊縣令早就開始打量馬縣丞請來的那名中年男子。
也就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上去還很年輕。
隻是看着那人氣定神閑的樣子，一看就是對自己的實力有着十足信心。
而且馬縣丞同樣顯得無比笃定。
這是成竹在胸，勝券在握才能有的表現。肯定裝不出來。
“這次選拔工房辦事員的位子，隻要年齡沒超過六十歲，并且有根有底的大農國公民，沒有犯罪紀錄皆可參選。他在參加比賽前，各方面的資料都已經核驗過。楊縣令盡管放心就是。”
馬縣丞絕對是隻老狐狸，絲毫不透露請來之人的身份。
他這是擺明了欺負楊縣令無法掌控戶房，查不到此人的詳細資料。
楊縣令也不再與馬縣丞浪費口水，而是對身後的宋主簿低聲問道“你立刻查一查此人的來曆。”楊縣令心頭感到很是不安。
爲了安插一個自己人到工房，他謀劃了很久。
絕不想功虧一篑。
“第一輪，辨藥比試開始。所有參賽者，需要辨識出十株藥草的名稱、藥性、年份，到時候由評委進行計分。滿分爲100分。”
禮房的典史，莊嚴的宣布比賽開始。
主持各種盛會、大事，一般都是由禮房出面當主持人。
禮房的典史是一位身材圓胖的中年男子，五十歲左右的年紀。留着兩撇八字須，小眼睛瞪得滾圓，臉上帶着嬰兒肥，長相十分喜感。
他姓羅，嗓門大得像是敲鑼打鼓。
參賽者經過核材身份，登記後，各自領到了紙筆。然後一株株的藥草進行辨識，把它們的年份、名稱、藥效，全部寫下來。
寫得越精準，打分越高。
好歹是個工房的辦事員，如果選上了，那可就有了官職在身。
所以有不少人都是聞聲而動，帶着身份印信，前來參賽。
第一輪，也相當于初選。如果分數太低，直接就會淘汰出局。
參賽的總人數，大約有百人左右。分成十人一批，分批上台辨識藥草。
大家都是各憑本事，瞪大眼仔細那十株藥草。
每一批參賽者的觀察時間，大概十五分鍾左右。
這個很考驗眼力、知識、經驗。
很快，隻剩下最後一批人了。
張小凡緊趕慢趕，也是終于在這個時候趕到了現場。
“我要參賽！”
他的喝聲，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沒想到這小子竟然來了！膽魄過人呐！本縣令果然沒有看錯人。”楊縣令露出欣喜表情。
馬縣丞在看到張小凡的瞬間，目光透射出悸人寒芒，殺機畢露。
喪子之痛，被他強忍着壓在心頭。不是不想報仇，而是馬縣丞這人一向老謀深算，不出手則矣，一出手，必定雷霆萬鈞。
“就算來了又如何？憑他一個鄉下小子，也妄想與本丞請來的神農閣高人鬥？”馬縣丞并沒有因爲張小凡的參賽，而有任何驚慌。
張小凡很順利的辦好了身份核驗與登記。
他也是跟着入場參加第一輪比試。
那些參賽者也好，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也罷，沒有一人把張小凡放在眼裏。
周會長的目光盯着張小凡多看了兩眼。
因爲在一月前，張小凡拿着一株變異的百香果靈草，在珍寶樓售賣。當時，周會長很想要買到那株靈草。結果被郡城的大人物給搶走了。
所以，周會長對那株靈草的主人，印象特别深刻。
張小凡拿過紙筆，不慌不忙的從一株株藥草前面走過。那真的就跟走馬觀花差不多，速度快得驚人。
别的參賽者，都是仔細拿着每一株藥草端詳，湊到眼前嗅吸它們的藥味，以便得出更精準的判斷。
張小凡倒好，像是走過場似的，一路走過去，都不帶停頓的。
“這小子真是來參加比賽的？該不會來搞笑的吧？”很多人嘲笑的看着張小凡。
隻見張小凡在十株藥草前走了一趟，然後回到後面的桌子前，開始寫十株藥草的年份、名稱等等。下筆如有神。在别人看來，這小子完全就是閉着眼睛一頓亂寫。
這時候，宋主簿也終于查到了馬縣丞請來的那位中年源農的身份。
臉色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