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現怪人
黑色棺材突奇來
日本,橫濱。
一個很有豐臣秀吉時期風格的庭院之内,盤膝坐着兩個人。
一個老人和一個女人。
老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和服,黑的就像是濃墨一般,腰間紮着一條血紅色的束帶,他白發蒼蒼,颚下留着一縷雪白的短髯,他面上布滿了皺紋,每一道都像是被刀刻上去的一般,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既堅毅又冷酷。
那個女人,是一個長相極美,身材豐腴的中年女人。她雖然已經有些上了年紀,但是,歲月不僅沒有奪走的她的美貌,反倒給她增添另一種特殊的魅力,一種足以喚醒每個男人心底最原始的魅力。
這個男人正是之前在拍賣會現場與ie争奪那枚希望之星的,西木先生。
他閉着眼睛靜靜的坐在庭院之中,而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正在替他泡着茶。
茶,是中國杭州西湖龍井村最好的龍井茶;水,是取自日本富士山間的最純淨的山泉水。
庭院中,一把最古老的鐵壺被架在木架之上,鐵壺中的水依然沸騰,不時的冒出白煙和“噗噗”的響聲。
可是,那中年的美婦人卻并沒有将水倒入茶具之中,因爲就在這時,她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帶着天狗面具的人。
“你遲到了!”那個中年美婦人看着她說道。
說完,那美婦人伸手将那鐵壺從木架上摘了下來,鐵壺已在火上燒了很久,壺柄依然燒的滾燙,可是這美婦人卻好像絲毫沒有任何感覺。
她的動作緩慢而優美,竟好像是在跳舞一般,将那鐵壺中的水一點點倒入那精緻的茶壺之中。
那個帶着面具的男人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的看着那個女人,他的眼中在這一刻似乎露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光芒。
“既然來了,爲什麽不過來坐?”那中年美婦人将第一泡的茶水倒掉,又從鐵壺中倒入了一些滾燙的開水,過了一會兒,才将手中的被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西木先生的跟前。
“我不是來喝茶的!”那個怪異的男人過了很久,才緩緩的開口說道。
他的人怪,他說話的聲音更怪,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鐵器摩擦時發出的聲音,讓人聽起來不由得生出一層雞皮疙瘩。
聽了這人的話,那中年美婦人淡淡的笑道:“我知道你自然不是來喝茶的,可是……”
她說着又倒了一杯清茶,并緩緩的将那杯茶放到了那個人的面前,這才悠悠的接道:“難道連我沖的茶你也不喝嗎?”
她雖然說話的時候在笑,可她的語氣卻絲毫沒有一丁點對待客人的謙和之意,相反,讓人聽起來竟像是一個女人在對自己丈夫說着什麽。
那怪人先是一愣,接着,他竟然真的走過去緩緩的盤膝跪下,将面上的天狗面具擡起一點,伸手拿起那杯茶一飲而盡。
這怪人歎了口氣,才悠悠的說道:“好茶!”
“的确是好茶!”此時,一直閉目養神的西木先生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冷冷的說道。“讓你去辦的事情,做的怎麽樣了?”
“我們跟丢了!”那個怪人沙啞的說道。
“什麽?跟丢了?”西木先生原本伸向茶杯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他擡眼望向那個怪人,一字一句的說道:“怎麽會這樣?”
“我們派去的人不知道什麽原因都死了!就連……”他說到這兒的時候,那個美婦人遞給了他一杯倒剛沖好的茶,那怪人接過來一飲而盡,才緩緩的接道:“就連那兩個人也突然不見了!”
“什麽?他們突然不見了?”西木先生冷冷的說道。
“是的!”那怪人點頭說道:“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人去了哪裏,我們安插在他們中間的内應找了很久,竟然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這兩個人就像是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樣。”
“怎麽會是這樣?他們兩個人爲什麽突然就失蹤了?難道他們已經看出了我們的計劃?”西木先生低着頭皺着眉淡淡的說道。
他這話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問那個怪人。
“我們的計劃如此天衣無縫,他們是絕對不會看的出來的!”那怪人斬釘截鐵的說道。
西木先生并沒有回答他的話,此時的他已然陷入到了沉思當中,過了很久,西木先生才緩緩的擡起頭問道:“除了内應之外,剩下的都死了?”
“是的!都死了,一個都沒有剩下!”那怪人沙啞着說道。
“怎麽死的?”西木先生問道。
“不知道!”那怪人用一種很奇怪的嗓音回答道。他似乎自己也意識到嗓音有一些不太對,他用眼角瞟了一眼那美婦人,而此時那美婦人卻并沒有看他,隻是在低着頭盯着院子中央的爐火發呆。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西木先生冷冷的問道。
“不知道的意思就是這些人的身上都沒有傷,就連一丁點的傷都沒有。他們死的時候嘴角還是上揚的,就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是活生生笑死的!”
“笑死的?”西木先生皺着眉頭問道。
“是的!看樣子應該是!”那個怪人點頭說道。
“哎!你知道中國有一句古語叫做棋差一招嗎?”西木先生看着這個人突然的說道:“你知道後面那句話是什麽嗎?”
“不……不知道!”那個怪人被西木先生這話問的一愣,過了一會兒才咬着頭說道。
“後面一句話是,滿盤皆輸!”西木先生冷冷的說道。
“您……您這是什麽意思?”那個怪人沙啞的聲音便的更加難聽,他帶着吃驚的語氣問道:“難道你……”
這怪人說到這裏的時候,語音突然頓住了,隻見他雙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咽喉,喉嚨中不時的發出“咯咯咯”的響聲,那聲音就像是響尾蛇顫抖尾部時發出的響聲,聽起來讓人覺得及恐怖又惡心。
可是,西木先生和那中年美婦人竟好像完全沒有聽見,他們隻是順也不順的盯着那個怪人,眼神中充滿了冷漠與蔑視,竟好像他們眼前的這個人已經是一個死人一般。
而那怪人此時似乎想掙紮着站起來,可他隻是剛一動,整個人便以慘叫着跌進了庭院中間的爐火之中。
爐火在一瞬間點燃了他的全身,滾燙的開水也在那一刹那将他那裸露在外的皮膚灼傷,可是他卻并沒有叫。
他不是不想叫,而是已經完全不能叫,因爲,此時此刻,這怪人全身上下竟然已經腫成了一個球。他就像是一個随時要炸開的氣球一樣,他的肌膚已經因爲這種急速的腫脹而開裂,鮮血一絲絲的沿着那無數道傷口流出,将他身上的淺藍色的衣服瞬間染成了深褐色。
他的嘴和舌頭因爲這種腫脹而無法發出一絲聲音,他隻能從喉嚨裏勉強擠出一絲痛苦的呻吟,可是,那聲音聽起來卻好像是在笑,一種來自地獄獰笑。
那怪人在痛苦的掙紮,他一點點朝西木先生爬了過去,他似乎想用最後的一絲力氣抓住西木先生,可是,他隻是往前爬了幾下就不在動了。
因爲,一個死人是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去抓别人的。
西木先生緩緩的閉起了眼睛,他似乎不願在看地上的這個人。
而就在西木先生剛剛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突然從庭院外面進來了十二個人,十二個赤膊着上身的壯漢。
隻見這十二個大漢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一個漆黑的生鐵面具,他們手裏擡着一口漆黑的大棺材,棺材很大,大的就好像根本不是一口棺材一樣。
這十二個大漢一言不發的擡着這口棺材緩緩的走進來,他們進來的時候一共走了一百五十六步,将那口大棺材放下之後,依舊是一言不發退着走了出去,仍舊是走了一百五十六步,一步也不多,一步也不少。
“這是什麽?”過了很久,西木先生才緩緩的說道。
“不知道!看樣子應該是一口棺材!”那中年美婦人說話的語氣很輕很緩,竟好像那眼前的棺材根本就不是放在她的面前一樣。
隻見她緩緩拿起地上的鐵壺,将其中的水倒進茶壺之中,又從那茶壺之中到了一杯茶,遞給了西木先生,這才緩緩的接道:“喝了吧!這茶很好的,是你最喜歡的中國龍井茶。”
“你明知道這茶裏有毒,卻還要我喝?”西木先生看着這個美婦人淡淡的說道。
“我是爲了你好!”那美婦人微笑着說道。
“爲了我好?”西木先生說道。
“是啊!我跟了你這麽久,多多少少也是要爲了你考慮一下的!”那美婦人笑着說道。
“你想怎樣?”西木先生此時的臉色已經開始有一些變了。
“我不想怎樣!”那美婦人将西木先生面前的那杯茶倒掉,又換了一杯遞了過去,淡淡的說道:“中國的茶很奇怪,要是涼了就不能喝了。”
西木先生并沒有說話,他隻是冷冷的看着這個中年婦人。
隻聽那中年美婦人緩緩的接道:“你剛才說的對,棋差一招,滿盤皆輸。所以……”
“所以怎樣?”西木先生搶着說道。
“所以,你這顆棋子我們就不能再要了!”美婦人笑道。
“我這顆棋子?我是顆棋子?我是顆棋子?”西木先生顫着聲音大聲的說道。
“哎!人最可悲的一點就是自己明明是一顆棋子,可是,自己卻偏偏不知道!”美婦人搖着頭笑道。“有些事情你是改變不了的!給自己留一點顔面,也給别人省一點事兒,不好嗎?何苦爲難自己,爲難别人哪?這口棺材就是你準備的,至于怎麽選,就看你自己的了。”
說完,那美婦人将那被茶緩緩的推到了西木先生的面前,接着,她悠悠的站了起來,走出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