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之内藏怪人
羅刹酒局賭人命
房間,簡陋到不能在簡陋的房間。
這個房間裏面幾乎什麽都沒有,除了一個人、兩把破舊的鐵椅,剩下的就隻是一盞昏黃發暗的油燈。
一個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一種難以形容的壓迫感自他的身上傳來。
他一雙閃亮的眸子白多黑少,就像是野獸一樣動也不動的盯着我,好像我正是那入了虎口的羔羊。
他赤膊着上身,一身強壯的肌肉青筋暴起,皮膚更是黝黑發亮,一身極爲詭異的圖騰刺青,在昏黃燈光的照耀下,讓這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神秘而詭異。
而詭異的不僅隻有他身上的紋身,還有他臉上的面具。
隻見這個大漢臉上帶着一個惡鬼的面具,這隻惡鬼青面獠牙,張口怒喝,那個樣子讓人看起來好似憤怒以及,又好像随時要将人間的一切都吞入口中,方可罷休。
面具是鐵的,而我眼前的這個人更像是由純鐵打造而成。
無論是誰再這樣的一個地方,看到這樣的一個人,看到這樣的一個面具,都會不由得激靈靈打個冷戰。
我看到這個人之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過了良久,我才緩緩的說道:“這一局是我們兩個賭?”
“坐!”那個鐵一般的大漢并沒有答話,而是冷冷的說了一句。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好像是洪鍾一般,将着封閉的小屋子震的嗡嗡作響。
“好!”眼見如此,我索性把心一橫,徑直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他對面的那把椅子上。
“很好!”那鐵一般的大漢略帶欣賞的語氣說道。
“是很好!”我看着他那如野獸一般的眼睛也大聲的說道。
“喝!”這個鐵一般的大漢一伸手從他的椅子下面抄起了兩大壇子酒。
漆黑發亮的酒壇子,是那種最老式最複古的酒壇子,這種酒壇子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壇子上面雖然有一層厚厚的泥封,但是,依舊有一種極爲香甜的氣味從酒壇子裏面飄出來。
這兩個酒壇子,每個壇子裏面都至少裝了十幾斤的酒,換成一般人,兩隻手同時拿都一些費力氣,可是,這個大漢卻隻是輕輕的一揚手便将他抛向了我的,就好像他扔的并不是一個酒壇子,而是在扔一個輕到不能再輕的口袋。
不過,他扔的雖極雖猛,可是,那個酒壇子的來勢卻慢的出奇,它就像是被人用一根看不見的線在牽着往前走一樣,又輕又緩的朝我飄過來。
我沒有立刻伸手去接,因爲我知道,此時坐在我對面的那個鐵一般的大漢看着雖然生猛暴躁,但是,他手腕上的功夫卻是不容小視,這看似平常無奇的一擲,期間卻含着形意與八卦兩種拳法的内家功力。
如果我此時貿然伸手去接,那蓄積在酒壇之上的力道必然爆發,就算我能接住這酒壇,可是這酒壇也是必破無疑。
而一旦這酒壇破碎,那麽,也就意味着我輸了。
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這自然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所以,我沒有動,我隻是靜靜的看着這個酒壇朝我飛了過來。
而就在那個酒壇距離我不到半米的時候,我突然右手斜斜的朝前伸出手,接着手腕一轉,在指尖剛剛觸及酒壇的那一瞬間,手腕猛的向内一扣,借着這酒壇飛來的力道我這整個在空中畫了一個大圈。
“好!”眼前我用如此方式接住了他扔過來的酒壇,那個鐵一般的大漢突然暴喝道。
“自然是很好!”我将那個酒壇摟在懷裏之後,微笑着說道。
“喝!”那個鐵一般的大漢看着我喝道。
“好!”我手一揮将酒壇子上面的泥封拍開,一股清香撲鼻的酒氣便迎面而來。
“好酒!”我大聲的說道。
“自然是好酒!”那個鐵一般的大漢這個時候也拍開了手中的酒壇,而在他說完這話之後,已經一連喝了三大口。
三大口酒下肚之後,那個大漢用手擦了擦下颚上的殘酒,大聲的說道:“你也喝!誰慢,誰輸!”
他隻說了七個字,可是,卻喝了十幾口。
“好!”他雖然說了七個字,喝了十幾口,可是我卻隻回答了一個字,也同樣一連喝了十幾口。
這個鐵一般的大漢雖然喝的又快又急,而我也喝的一點不比他慢,一點也不比他少。
酒,很烈。
但這酒卻香甜的很,順滑的很。
一口下肚,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瞬間從小腹升起,霎時間傳遍了全身,就好像是冬日裏的将死之人被一股暖陽照在身上一樣。
酒,與其說是再喝,倒不如說實在倒。轉眼之間,大半壇子酒已經被我灌進了肚子裏。可是此時的我不僅沒有絲毫的醉意,相反,全身上下卻舒服的很,更奇怪的是,我居然越喝越精神。
這五六斤酒下了肚,不僅眼前的東西沒有模糊不清,甚至連我的聽力和嗅覺在這一瞬間也似乎比以往更加敏銳了。
“怎麽會這樣?好奇怪的酒!”我心中暗道。“這到底是他媽的什麽酒?”
不過,我并沒有太過在意這件事,我隻是一味的在往口中灌着酒。
我不想輸,當然,我也不能輸!
既然不能輸,我就必須赢。
而想赢的唯一方法,就比這個家夥喝的更快,喝的更猛。
可是,就在此時,突然間風聲大作,隻見一隻鋼鐵般的大手猛的就朝我抓了過來。
鐵爪如鷹,又如虎爪,直擊我的左腕。這家夥的這一抓來勢極快,力道極猛,如果被他這一爪抓住,那必定是骨斷筋折。
“不好!這家夥他媽的偷襲我!”眼見如此,我心下一驚。
可是就在我心念一轉的工夫,這隻手卻突然在空中一晃,竟然又直奔我手中的酒壇子擊了過來。
原來這鐵一般的漢子并不想要我的命,他一心隻想擊碎我手中的酒壇。酒壇破,酒壇子中的酒就必灑,酒一灑,這以酒做賭的賭局就必敗無疑。
我一心隻想着和他真刀真槍的拼一把酒,當真是沒有防着這家夥的這一手。
沒想到,這看似粗犷如鐵的漢子,卻有如此的心機,實在是讓人萬萬想不到啊。
不過,我雖然心下大驚,但手上的動作卻并沒有慌亂。
我先是猛的将手裏的酒壇向上一拖,接着,右手成指直點那家夥手臂上少澤、曲澤、少海三處穴道,這一招兒雖然并非是江湖當中什麽成名的絕技,但是,這三處穴道卻是人手臂上最弱的所在,就算是一個力大無窮的人,被人點中了這三處位置,也會在幾十秒之内喪失戰鬥力的。
“好功夫!”眼見我指點他臂彎上的三處穴道,那個鐵一樣的大漢突然大喝道:“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居然還能見到北派劉家拳的傳人。”
他嘴上說個不停,手上也絲毫不慢。他一共說了二十六個字,手上在一瞬間卻連續變化了三十四種手法,直取我手中的酒壇。
這個人看似雖然五大三粗,手上的功夫卻實在是厲害的緊,他不僅懂得北派的少林太祖長拳,更懂得南派的分筋錯骨手,不僅精通北派形意拳小巧之力,更在招式裏融合了南派大洪拳的剛猛勁道。
三十幾回合下來,我已經被逼的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
不過,好在我們兩個人此時都是坐在椅子上誰也沒有站起來,而且他一隻手還始終拿着酒壇,如果,我們兩個人都放在酒壇,站起來放開打的話,我估計自己絕對在他的面前走不過十招兒。
“這樣下去的話,非被他給打中了酒壇子不可。我得想個招兒才行。可是……可是該怎麽辦才好哪?”
我心念轉動之間,那個鐵一樣的大漢又搶攻了十幾招,而此時,他的手指尖已經将将碰到我手中的酒壇子了。
“嘿嘿!小子,你這一局輸定了!”那個鐵一樣的大漢咧着嘴陰森森的笑道。
他不笑還好,他一笑簡直就活脫脫是一個來自地獄的惡鬼。
隻見這家夥一邊大笑一邊猛的朝我擊出了六拳。他的拳勢當真來的是又快又急,前三拳明明還是用的南方大洪拳的手法,可是,到了後三拳的時候,招式卻突然變了,竟然變成了北派白猿通背拳。
隻見他手臂帶風,一招兒老猿挂印就朝我打了過來。
眼見避無可避,我情急之下,猛然大喊了一聲:“等一等!我有話說!”
“什麽?”突聽我有話要說,這鐵一般的大漢竟然真的硬生生将自己那鐵一樣的手臂停在了空中。
能發能收,這收放自如的功夫,實在是了得。
放眼當今的江湖之中,真的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他這一手,怪不得此人會被安排在這羅刹賭局裏。
試問在如今的江湖之中有幾個人能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赢得了此人哪?
“你想說什麽?”那個鐵一般的大漢朗聲說道。
“我隻想說,你的功夫真好!”我看着這鐵一般的大漢說道。
我隻說了十個字,可是就在我說到第四個字的時候,我的人已經動了,我突然以最快的速度直擊他手中的酒壇子。
我動手的時候,我的人還在笑,而且笑的很謙和,竟笑的就像是一個虛心求學的孩子一樣。
不過,這家夥似乎早就防着我這一手了,我的人一動,他手中的酒壇子竟然在一瞬間好像長了翅膀一樣自己騰空飛了起來。
“哈哈哈!小子,你雖然很聰明,不過,你要記得姜還是老的辣!你……”他雖然在笑,可是,他笑容卻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一樣東西突然朝着那騰空而起的酒壇子就飛了過去,隻聽“砰”的一聲,酒壇子被撞的四下分散。
酒,灑了一地,自然也灑一身。
酒,依舊香甜無比,可是,那鐵一樣的大漢此時卻早已便的臉色慘白。
他癡癡的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個從地獄裏面爬出來的怪物一樣。
我還是一個坐着的姿勢,隻不過,我此時屁股下面的凳子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斜斜的躺在了一邊。
我手中還拖着那個酒壇子,酒壇子中當然還有酒,酒自然也還能喝。
我看着那個大漢,過了一會兒,我緩緩的站了起來,雙手捧着酒壇子在他的面前晃了晃,然後朗聲說道:“先幹爲敬!”
說完,我一揚脖将壇子中剩餘的酒都倒進了口中,“好酒!”
“的确是好酒!”那個鐵一樣的大漢朗聲說道,“隻可惜……”
“隻可惜什麽?”我看着他問道。
可是,我卻再也得不到答案了,因爲就在我話剛出口的那一瞬間,這個鐵一樣的大漢突然用腳尖挑起了地上一片酒壇子的碎片,一揮手竟将自己的咽喉割斷。
血,炙熱而鮮紅的血,如花一般噴湧而出。
它很美,美的連世界上任何的鮮花都無法比拟。
它很詭異,詭異的就像是來自地獄冥河中的河水。
這就是輸了賭局的代價?
輸就等于死,這難道就是羅刹賭局?
羅刹鬼,食人心。
賭局盡,天不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