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個地方找樂子的男人,要麽是城裏偶得幾個賞錢,渾身酸臭的乞丐,要麽就是連城中最低等妓女都不願意招待的病痨鬼。
還有無法進城的通緝犯,形形色色令人頭皮發麻,心驚膽戰的男人,比如扈六那樣的。
翠姗姗心裏甚至都開始同情葉翕音。進了野鬼窯子的女人,活着真還不如死了舒坦。
“對了,你最近跟那個人接觸過麽?那件事進展的可還順利?”唐雨突然開口,把翠姗姗遊走的思緒拉回來。
翠姗姗點頭:“我前日還跟她見過面,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紫鸾坊賬目上的銀子,隻等付完這一批翻修商鋪的材料銀子,就徹底掏空了。”
“而且昨天培娘又讓她給咱們送來一批紫鸾坊的配方,我已經讓迎香看過,全是上乘的胭脂配方,隻要這些配方胭脂做出來,紫鸾坊連最後的市場,也會被咱們徹底擠垮!”
唐雨笑的得意:“怎樣?我這個法子好使吧?若不是有這些新配方源源不斷地送回去,東邯州那些老東西肯定早就有懷疑你了。”
“到現那幫老東西對京城的狀況不聞不問,他們肯定還以爲,這些方子全出自你姑母的手呢!”
翠姗姗卻擔憂道:“可是等大筆完了,就沒辦法從姓葉的手裏拿到配方了,到時候該如何應對翠縷的那些老掌櫃?”
唐雨翻她一眼:“你可真笨!等大比過後,你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女官了,就算公開你姑母的死訊,那些老東西還能把你怎樣?”
“到那個時候,翠家人也一定會站在你這邊,況且翠縷的接班人本來就是你。而且你不是還要嫁給樓嘉钰麽?你在司寇蕊身上多下點功夫,等這件事一成,你又得樓家助力,還怕什麽?”
被唐雨一點撥,翠姗姗頓感霍然開朗,臉上笑真正明媚起來。
姑母的死,就像一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這些日子翠姗姗都感覺自己明顯憔悴了好多。
現在好了,女官大比就是個天賜的機會,讓她又可以重回以前光鮮華貴的日子。
最重要的是,她不光拿到了翠縷東家的地位,真正成爲整個翠家的當家人,而且還有機會嫁給樓嘉钰。
她若做了女官,樓府就再沒有理由拒絕與她聯姻,樓嘉钰也一定會被她驚豔才華而對她刮目相看……
翠姗姗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那麽怨恨唐雨了。
唐雨雖殺了姑母,雖然挪用了翠縷很多銀子,可是她卻幫助自己實實在在把翠縷握在了手裏。
更何況,唐雨還籌劃幫她考取功名,她以前可從沒想到過,自己居然還有入朝爲官的一天。
要知道,這是連姑母在世事的時候,都沒得到過的無上榮耀。
整個翠家的未來,都将爲她翠姗姗的睿智而改變。
這一刻,翠姗姗覺得姑母其實也沒什麽了不起,而且姑母的腦筋因爲上了年紀,而變得日漸死闆固執。她甚至覺得姑母早就該把翠縷交給自己打理。
翠姗姗突然發現,翠玉姑其實死的正是時候。這也許是上天故意給她安排的機會。
原來一切都是天意。
感謝上蒼!
翠姗姗在心裏由衷地贊美命運。
唐雨卻皺着眉頭,問出一個疑惑:“你剛才說給迎香看配方,她是被趕出翠府的丫鬟,這人真能靠得住?”
翠姗姗頗自信地點頭:“放心吧,迎香不知道姑母已經死了,她和迎梅對姑母絕對忠心,且迎香當初受過姑母的真傳,在胭脂配方上可比我厲害多了。”
見她自信滿滿,唐雨不再多問,隻督促道:“最近你跟姓葉的走得近些,咱們得盡快拿到她做的試卷,才能确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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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飛堂構
“你找誰?”老管家站在正門前,滿眼疑惑地上下打量面前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語氣帶着明顯的不友善。
瞧這人的面相,老管家就知道,這臉長得跟發面饅頭似得,肯定是宮裏出來的,隻是眼前這位跟上次來的那兩位不一樣,這人沒穿宮中的服制。
老管家有些猶豫要不要報知姑娘。
上次宮裏來人宣姑娘入宮,後來他就聽說姑娘在宮裏糟了皇後的暗算,自那次以後,整個于飛堂構的人,也包括老管家在内,對宮裏的人全沒好印象。
主人美貌又善良,給的工錢多,賞錢更多。那些皇宮裏要陷害主人的,肯定都不是好人!
男人見老管家橫在門前,對自己怒目相對,顯然是不打算讓他見這家的主人。
男人也不惱,從袖袋裏取出個墨綠色的信封,雙手奉上:“我事先沒遞過拜帖,冒犯了。勞煩老哥把這個給你家主人過目,她看見這個會見我的。”
“有這東西你不早拿出來?在這兒老實等着!”老管家一把接過信封,白不忘白男人一眼,邁步往院裏走去。
男人無奈地一笑。
看來上次葉姑娘入宮遭暗算的事兒,這府裏的人都聽說了。連下人都對宮裏人的全沒好臉,這就說明葉姑娘平日跟下人們的關系處的很不錯。
看來這位葉姑娘頗谙馭人之術,這樣的人,都了不得。
正當男人默默腹诽的時候,老管家急匆匆返回。
一反剛才的不敬,老管家對男人行了個禮:“讓貴客久等了,我家主人在書房恭候。”說話間,十分客氣地把男人引入于飛堂構。
老管家雖然不知道這男人是啥來曆,可他清楚,凡有資格進主人書房的,都是貴客。
男人走進書房的時候,葉翕音已在書案前端坐。
看見男人,葉翕音起身恭敬行禮:“民女見過舟公公。”
剛才看過對方遞進來的名帖,葉翕音雖沒見過,卻早聽聞皇帝身邊的掌印大太監,名字正是舟禾。
舟禾溫和一笑,躬身虛扶:“葉姑娘免禮,咱家冒昧登門,是咱家叨擾了。”
葉翕音親手斟茶,在對面的椅子裏坐下,明澈美眸望向舟禾:“公公是皇帝身邊離不開的人,今日親自前來,不知有何指教?”
舟禾笑道:“指教不敢。實不相瞞,咱家今日過來,是打算跟葉姑娘做筆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