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皇帝咋想的呢,先回家吃它兩碗黃焖羊肉壓壓驚。
想起家裏大廚的手藝,陳喬就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家裏的廚子被姚湶蹂躏的手藝都快趕上禦膳房了,可惜他整日得陪着司寇睿那癟犢子在外頭吃,都不記得有多久沒吃家裏飯了,好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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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寝殿内
皇帝安靜坐在踏上,容色平靜不辨喜怒。
掌印太監舟禾立在旁邊恭敬回話:“萬歲,皇後娘娘剛才來了,奴才把萬歲的意思傳達給娘娘了。”
回完了話,舟禾看向皇帝,等着皇帝的示下。
通常這種情況,皇帝都會關切地詢問娘娘的情況。
帝後的感情一直很不錯。
皇帝沒說話,隻低着頭似在想什麽,半晌,才低聲問了句:“舟禾,是不是快到女官大比的日子了?”
舟禾沒想到皇帝會突然問起這個,趕緊回道:“是,還有半月,參考女官的考生們就要舉行筆試,一個月以後是藝試。”
大胤的女官跟男子的文官考試不同,分筆試和藝試兩場。這個制度有點像華夏的武舉考校。
女官筆試也有策論,五經,隻不過比文官考試要簡單的多,出題也沒有那麽深奧。
藝試則是考驗女子擅長的手藝。
女子不似男子讀書則一門心思隻讀書,女子日常還要勞作,因此多半女子都會些手藝。就算大戶人家裏的千金,也要學些女繡,篆刻,繪畫,琴棋,廚藝等技能。
宮中設有六司,分别負責管理宮中日常事務,節令出行,大小筵宴等。
報考女官的女子才藝精湛者,筆試一關可适當放寬松,被選拔上來後,也會按照各自擅長分别安排入宮中六司做事。
因此,想入朝爲官的女子,除了讀書識字之外,對自身手藝的打磨也尤其看重。
皇帝略想了想,吩咐道:“把今年女官報考的名冊拿來。”
舟禾疑惑地看着皇帝,隻見皇帝面上仍舊安靜平和,瞧不出任何端倪,隻得吩咐小内侍趕緊取名冊來。
金黃綢緞封皮的冊子,很快就擺在了皇帝的禦案上,皇帝緩緩翻開,一頁一頁看的十分認真。
掌印大太監舟禾,憂心地看着年輕的帝王。
舟禾是皇帝身邊的老人,皇帝還是小皇子的時候,他那時也才二十出頭。
舟禾入宮雖然不久,但因爲做事仔細,很快就被提拔做了皇子宮中的内侍,負責照顧小皇子的起居。
直到跟着皇子做了皇帝,他也順理成章地被提拔成爲掌印大太監,成了整個皇宮裏最有權力的太監。
可是舟禾是個心思謹慎的人,雖然手握大權,卻仍如當初一樣,行事小心細緻,慮事周詳妥當,這些不光體現在伺候皇帝,也同時體現在處理皇帝周圍的人的關系上。
就比如今日,此刻,皇帝異常的舉動,舟禾一看就明白了,所以才會憂心。
舟禾清楚,自從在儀元殿見過陳大人的那位葉老師之後,皇帝就有些不一樣了。
他也清楚,皇帝突然要看今年報考女官的名冊,其實就是在上面找這位葉姑娘的名字。
身爲帝王,中意一個姑娘其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可是,發生了今天的事,顯然陳皇後很不待見這位葉姑娘。
如果日後皇帝诏葉姑娘入宮,恐怕皇後那邊……
就在舟禾正在走神的時候,卻聽見“啪”地一聲,皇帝阖上了名冊,素來溫和的聖顔,竟顯出一絲明顯的不悅。
舟禾卻在心裏長長松了口氣。
看樣子,那位葉姑娘并沒打算報考女官。
收起名冊,舟禾見皇帝有些心不在焉,便小心提醒:“萬歲,時辰不早了,要不要傳晚膳?”
皇帝擡頭看了眼漸漸昏暗的雕花窗格,卻淡淡地道:“沏壺白梅茶來。”
舟禾應聲出去,不過片刻,親手端了梅茶進來。
看見皇帝仍在出神,舟禾低聲道:“萬歲,剛才皇後娘娘又打發宮人來了,說司寇都尉現在仍無法挪動,太醫說隻要挪動就會引發病症,娘娘請萬歲的示下。”
皇帝呷了口清甘宜人的白梅茶,劍眉一軒:“既然無法挪,那就不用挪了,命宮人在皇後宮中設臨時隔牆,就讓他在那呆着吧。”
舟禾立刻出去傳口谕了。
元儀宮
陳琦煙聽聞皇帝竟然允許司寇睿留在自己的寝宮裏養病,氣地揚手就把手中豔麗的玫瑰茶盞摔個粉碎。
她之所以派人去給皇帝傳話,目的是想引皇帝側目。
畢竟這裏是皇後寝宮,留司寇睿一個外男在這裏養病,傳出去成何體統!
陳琦煙想的是皇帝聽聞這件事,肯定會親自出面召司寇桦入宮,把他的兒子弄走。
這樣一來,就算是皇帝把這事兒給攬了過去,日後就算鬧出什麽事,司寇桦也隻會去找皇帝說話,再與自己無關。
可是陳琦煙怎麽也沒想到,皇帝竟然允許司寇睿留在元儀宮。
司寇睿留在這裏,她還怎麽接駕?
想到此,陳琦煙心頭突然一寒。
皇帝這麽安排,他該不會這段日子都不打算來了吧?
心裏陡然生出這個念頭,陳琦煙頓時有些慌神。
失寵,這是她從來沒想過的問題。
自從被冊封皇後至今,皇帝每月幾乎大部分夜晚都宿在她的儀元殿,隻有她月信那幾日,才偶爾去别的宮妃那裏。
皇帝喜歡的,除了她的美貌,自然還有她不可對外人道的那些功夫。
可是,現在她宮裏多了個養病的司寇睿,而且得的還是讓人惡心的怪症,皇帝怎麽可能還會來?
更何況皇帝本就對宰相司寇桦又忌又厭,現在司寇桦的兒子,這個聲名狼藉的二世子在她這裏,皇帝大概一想到她的寝殿就厭惡至極。
可是她已經請示過皇帝的意思,而且皇帝已經同意讓司寇睿留在這裏養病,她就算現在想把人送走,也不能了。
想到這兒,陳琦煙就氣地幾乎要咬碎銀牙。
她這是搬起塊大石頭,狠狠砸在自己腳面上,疼的鑽心還沒臉開口啊!
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該死的小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