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之下,濃郁精緻的妝容,再也無法遮掩眼裏的瞬間驚豔。
其實陳琦煙并非第一次見葉翕音。
早在翠玉姑舉薦紫鸾坊的時候,她就命人調查過葉翕音的詳細出身,其中就附有一張她的畫像。
陳琦煙記得畫中女子玲珑秀麗,卻也稱不上多麽傾國傾城。
可是,今日見葉翕音真人,陳琦煙才發現,什麽叫謬以千裏,那畫中小象竟沒繪出這女子容色的十之一二?
陳琦煙記得有句形容美人的詩句寫的是:美人如花,渺隔雲端。
可眼前的女子,豈止是男人的美人如花,這分明是世間衆生的美人如花。
一個人即便不用隔着雲端,亦有如此翩若出塵,令人仰止的氣質,這樣極緻的雲端,讓世間女子隻會覺得自慚形穢,卻還對她生不出恨意來?
葉翕音的美,美的不漏端倪,卻觸目驚心。尤其她前額上那朵栩栩若生的素潔白梅,深深刺痛了陳琦煙的眼。
那白梅令她突然想起那個久遠的,關于落梅妝和盛世江山的美麗傳說,也美的令陳琦煙頓覺危機四伏。
陳琦煙此刻隻想知道,負責畫葉翕音畫像的畫師是誰?是怎樣愚蠢該死的畫師,才能誤她至斯!
“果然佳麗傾城,難怪有勇氣做落梅妝。”
陳琦煙努力壓下心頭的波瀾,坐在對面寬大的羅漢榻邊,鳳目微眯望着葉翕音,用天天演練的雍容儀态,努力掩飾心中的強烈不安,面上倒也端得從容。
葉翕音微笑:“民女在自家描妝怡情,不想竟然傳入娘娘耳中,爲此蒙得召見,民女深感意外。”
陳琦煙敏銳地發現,葉翕音最後用了的詞是“意外”卻并非通常百姓入宮的惶恐。
這女子竟絲毫不畏天家權柄?!
這個認知令陳琦煙頗覺意外,更覺心驚,不由擡起頭,卻對上葉翕音謙恭平和的眸,陳琦煙心頭莫名一凜。
葉翕音竟敢與自己平視,她是真的不怕自己這個皇後!
雖然這樣的注視并不觸犯大胤律法,卻一眼激起了陳琦煙内心的千層怒火。
這個毫無根基的平民女子,竟然不畏自己?
她憑什麽?
可是,即便心頭再憤怒,身爲中宮皇後,總不能因爲一個眼神就跟平民女子大發脾氣,傳出太有失威儀。
妝看完了,葉翕音顯然不打算借機與皇後親近,二人立刻相對無言。
陳琦煙站起身,對葉翕音雍容一笑:“宣你入宮也沒什麽,隻是本宮好奇,想看看落梅妝是個什麽樣。”說完,踱步便向外走。
也不說讓葉翕音走,也沒說留,陳皇後就這麽自顧自地走了。
葉翕音回轉身,看見陳琦煙累累疊疊的曳地鳳尾宮裝,隻餘下一個後擺,随着她的腳步再一拖,就徹底消失在門檻外。
葉翕音心裏輕歎一句:該來的,終究還是要來了。
外面遠遠傳進來内侍的低呼,一連串急切的腳步聲,須臾,一個身材高大,錦衣華服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
看見來人,葉翕音頓時了然,心中不禁暗笑:陳琦煙果然聰明,背鍋的下家找這位的确恰當。
進來的錦衣男子看見葉翕音站在屋内,先是一臉懵,隻是當目光觸及她容顔時,臉上表情立刻露出了然,再仔細打量葉翕音,眼中頓現驚豔。
“方才突然接到皇後娘娘傳诏,說要償還先前欠我的人情,我隻當娘娘有什麽好差事賞我,此刻看來,娘娘卻是煞費苦心哦。”
男子說話時,一雙狹長妩媚的眼,毫不客氣在葉翕音周身上下流連,恨不得能看進她衣裳裏頭去,連喉結都忍不住滾了幾下。
面前女子婷婷若一株素梅,身上暗香浮動似有若無竄入鼻息,男子隻覺一陣口幹舌燥。
娥眉曼臉如早春嫩櫻,說不出的柔弱,說不出的讓人想要采摘,撷在掌中好好把玩。
這女子跟他家裏養的,外面買的那些香豔脂粉完全不同,像是另一個世界偶落凡塵的精靈,可遇而不可求。
越看眼越熱,男子抑制不住地舔了舔唇。向葉翕音走過去,低啞的嗓音顯然快要抑制不住腦中的想法。
“小娘子莫怕,你不認得我?我乃宰相府二公子,外人都喚我司寇二爺,皇後娘娘既已将你賞賜與我,你我便是一家,你往後可喚我二爺,眼下隻有你我二人,小娘子直喚我的字睿更親近……”
司寇睿說話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葉翕音的面前,伸出手就要去握葉翕音攏在袖中的手。
葉翕音站在原地沒動,隻靜靜地看着司寇睿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
這并不是她頭回見司寇睿,雖然沒與這位赫赫有名的司寇二公子正面接觸,但平日出門,在街上沒少看見這位大胤第一貴少,在鬧市揚鞭策馬,鬧騰街市雞飛狗跳的荒唐行徑。
其實司寇睿模樣長得倒不錯,隻是五官長得太過陰柔,又生得膚質極白,單看臉,有幾分娘娘腔。
這樣的男人,的确不适合總督府出身的仇怡然。
葉翕音把司寇睿心中品評一番,才緩緩擡起頭,雖然把司寇睿眼中的企圖看得分明,卻不見絲毫不懼也不惱。
彎了彎唇角,葉翕音笑問:“二公子就不問問,皇後爲何要把我賞與你?”
司寇睿好像聽見一個很可笑的笑話,仰頭大笑:“一個女人而已,二爺收了也就收了,哪有這麽麻煩。就算這後宮佳麗,二爺看中的,跟皇帝說一聲,也照賞不誤。”
這話聽得葉翕音心頭暗驚。
沒想到司寇桦已經把皇帝逼迫至此,難怪景辰會親自出手,若再這麽放任不管,恐怕司寇桦要挾天子令諸侯了。
這位二世祖恐怕還做皇帝夢的吧?
可惜,軒詺煥的背後還有個能幹的弟弟軒靖辰呢,這位司寇二爺的主意大概要落空了。
見葉翕音默不作聲,司寇睿以爲她是畏懼自己,溫柔哄慰:“小娘子莫怕,你往後跟了我便知,對待你這樣的嬌花兒,二爺最是溫柔體貼……”
說話時,司寇睿張開兩臂,挺身就去攬葉翕音的細腰,而堵在她身後的,就是那張偌大的雙人羅漢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