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王公大臣和妃嫔娘娘相比,司寇蕊什麽都不是,這幾把椅子自然也犯不上對她格外顯靈。
司寇蕊自己也是臉色煞白,卻無力反駁。
可是剛才來自屁股下面那鑽心的疼,卻是實實在在的,莫非隻是她倒黴坐上了一根木刺?
司寇蕊抱着僥幸的心理又把屁股往椅子裏挪了挪,可是剛動彈一下,又是一聲凄厲的哀叫,猛地挑起來,這一次疼的眼淚都出來了。
慕老夫人見她不似僞裝,便吩咐身邊的婆子道:“你們去幫着仔細找找,看是不是司寇姑娘裙子上沾了什麽蟲物。”
衆丫鬟婆子立刻過去圍着司寇蕊周身仔細查找,最後在她裙子後面撿出一顆渾身帶刺兒的蒼耳種子。
滿屋人都憋不住笑起來。
葉翕音瞥了眼那顆蒼耳,回頭看向身後的曉月。
果然見這丫頭低着頭,肩膀一聳一聳的,顯然是憋笑憋的正難受。
甭問,那顆蒼耳肯定是這丫頭搞的鬼。臉司寇大小姐都敢捉弄,她這幾個丫頭也是越來越皮了。
景辰坐在旁邊,運用内力傳音:“待得回府,曉月有重賞。”
這聲音裏運了内力,隻有葉翕音和曉月聽得見,曉月難掩滿眼得意。
葉翕音狐疑地看了眼景辰,再看看曉月,總覺得這倆是事先串通好了的。
她爲何最近老是有種,自己身邊這幾個丫頭都被景辰收買了的錯覺。
衆人說笑了一陣,話題被陳夫人引到診病的正話上來。
景辰靜靜地看了慕老夫人一眼,說道:“老太君并沒任何病症,不過是”景辰話說到一半,突然察覺袖子被輕輕扯了一下。
回頭看向身邊的葉翕音,眸色随即和緩:“音音有話要說?”
語調溫柔包容,似乎完全無視此刻尚在國公府邸,瞧得旁邊衆女孩兒好生羨慕,也令司寇蕊異常詫異。
她一直以爲景辰天性就是冷漠不會溫柔的,可是此刻親眼看見他對待葉翕音體貼溫存的模樣,方知他并非不會,而是不願。
他撫一曲浮世清歡,隻爲伴她歌盡桃花;他鬥酒作詩墨未幹,隻爲博她眸中歡顔;他一副錦繡山河圖,隻爲描她一笑嫣然。
愛,是對一個人的獨寵,對千萬人的絕情!
司寇蕊隻覺自己此前的所有脈脈情深,仿佛被人殘忍地當衆丢在地上肆意踐踏。
她一直耗盡全部心神深深眷戀的男子,竟然當着衆人的面徹底把她高貴的顔面踐踏在腳下。
景辰,居然爲了個身份卑賤的女人,膽敢如此輕慢于她!
這種被人完全輕視的失落是司寇蕊從出生長到這麽大,沒體驗過的羞辱和冷漠。
這一刻,她隻覺葉翕音的臉特别礙眼,她的一颦一笑都刺激着司寇蕊充滿暴戾的靈魂。
她要這個女人死,要這個叫葉翕音的女人徹底地,以女人最侮辱的方式去死!
葉翕音卻并沒察覺到司寇蕊眼睛裏戾若毒蠍的眼神,面對景辰毫不掩飾地溫柔,尴尬地舔了下唇,低聲道:“這話我上次來時就與老太君說過,無需你再贅述。”說完,默默看了景辰一眼。
景辰與她對視,接收到她眸中含義,輕輕牽了下唇角,回轉目光對上座的慕老夫人是,便道:“上次音音爲老太君診治的結果沒錯,老夫人大可放心用她的方法繼續調理。”
慕老夫人靜靜望着景辰,稍刻才垂下眸,慈笑颔首:“好,我就按你們的法子繼續調養,我相信你倆。”
診病到此結束,旁邊的陳夫人卻暗暗松了口氣,溫和微笑道:“有勞景公子親自前來,早知葉姑娘醫術如此精湛,就不勞公子再費心趕來。”
景辰卻搖頭:“我今日前來,其實并非主要爲老太君診病而來。”
衆人聞言,皆詫異地盯着他。
這男人怎得如此自大?
不爲診病跑來幹什麽?
難道他以爲國公府是菜市場,誰想來就來的麽?
景辰卻緩緩道:“實不相瞞,之前我随身收藏有一塊音音親手繡的青鸾絹帕,這手帕是自我與她定親後,費盡口舌才從她哪裏讨來,甚爲珍重。
可在東邯州時卻在司寇府上弄丢了。後來聽聞司寇姑娘手裏有一塊與我當初弄丢的手帕相同之物,此物乃未婚妻親手繡成,世間絕無重樣,今日特來與司寇姑娘讨回舊物。”
說至此,景辰望了眼葉翕音,俊逸玉顔上竟露出幾分無奈:“爲丢帕一事,音音曾與我鬧了些誤會,若手帕在司寇姑娘手裏,還姑娘原物奉還。”
相似手帕事件終于真相大白。
可最讓衆貴女詫異的是,沒想到以矜雅高華聞名于世的景辰公子,今日特地趕來國公府的目的,竟是就是專程爲了讨要未婚妻的絹帕。
這哪裏是喜歡葉,這就是書裏寫的一往而深吧?甚至還透着點懼内的意思。
在場的衆女皆訝然,隻有葉翕音笑而不語。
司寇蕊當初在評蘭大會上讓她難堪,景辰這是如法炮制,他是想讓這位一向嬌矜的司寇大小姐,在整個京城貴女圈子再也别想擡起頭來。
他早先不露面,就是爲了讓司寇蕊在衆人面前盡情地表演。
等司寇蕊親口把她與他的關系渲染地撲朔迷離,令人充滿遐想的時候,他才出面,當衆狠狠扯下她的所有虛僞。
至此,司寇蕊虛僞的嘴臉和試圖引誘人家未婚夫的醜陋行徑,就全無遮攔地暴露在了京城所有貴女的面前,讓她的虛榮再無處遁形。
這樣的報複,比葉翕音當日在評蘭大會上更殘忍,更不留餘地。
當年葉翕音出醜,面對的是毫無幹系的陌生人,會散了,那些人也再不會相見,自然也沒有令她難堪的機會,可是司寇蕊今日的醜态暴露的人群卻完全不同。
這些全是京城最有身份的貴女,而且全是官宦人家的千金。以後但凡有大小聚會,司寇蕊根本無法躲開這些貴女們嘲諷的目光。
除非她以後再也不在京城貴女圈子裏露面。
那樣一來,她很快就會被人淡忘,就算日後嫁入哪個侯門府邸,也無法帶領族中女子跻身貴女圈子。
一個沒用的貴婦,同樣也不會得到族中人的尊敬和重視。
除非,司寇蕊入宮爲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