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姑娘,當真不簡單。
葉翕音就如冷清秋第一次見她時預想的一樣,随着歲月的增長和積澱,她的光芒會越來越耀眼,越來越讓人無法忽視。
冷清秋突然覺得,或許等葉翕音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她也不比那個人做得差。
想起那個傾城傾國的姿容,冷清秋對面前這個小姑娘突然生出濃濃的期待。
“冷伯?”
就在冷清秋深深陷入自己思緒的時候,對面一直安靜喝茶的葉翕音突然開口喚了一聲。
冷清秋聽出葉翕音語氣中帶出幾分無奈,還有無法掩蓋的深深疲憊,下意識緊皺起花白的眉毛看向她。
“景辰的出身,不隻是商賈這麽簡單吧?”
葉翕音問話的時候并沒有看着冷清秋,微微垂下的纖長睫毛上,有車窗打進來的光影在上面跳躍,像芙蕖花瓣上瑩瑩的水光,無限柔軟,又無限嬌嫩,讓人心頭頓生憐惜。
冷清秋有些不忍否認,卻又不知該如何回她的話,隻得繼續沉默。
可是他的沉默,其實就給了葉翕音想要的答案,她沒再繼續問,将身子緩緩靠在背後的軟墊上,阖眼養神。
景辰究竟是什麽身份,她不需要别人來告訴,現在問冷清秋也不過是想證實自己的猜測而已。她相信景辰,等時機成熟,他自會親口對她講。
車子穩穩停在逍遙樓前,葉翕音走下車轎的時候,翠玉姑由丫鬟陪着等在門前,看見她的車轎,主仆二人立刻迎過來。
葉翕音看見翠玉姑深陷的眼窩,知道她雖未親自露面,卻也是一宿殚精竭慮。
“辛苦你了”翠玉姑先開口,雖是長輩,此刻面對葉翕音,卻是由衷的真誠問候,再沒有以往的清高姿态和身爲翠縷大東家高高在上的架子。
回身由迎梅手中接過一個食盒,翠玉姑親手送至葉翕音面前:“這是我昨晚親手煲的烏凰湯,你昨晚一宿沒睡,這湯品用了十年老烏雞,首烏,還添加了紫腩,理氣安神效用很好,你喝了湯好好睡一覺,精神很快就能養過來了。”
葉翕音道了句“有心”讓曉月接過食盒,見翠玉姑就要告辭離開,開口道:“翠大東家,我尚一事想與翠大東家相詢。”
翠玉姑疑惑地看向葉翕音。
葉翕音搓了搓手,笑道:“外頭站着冷,翠大東家若沒急事,可否方便進去稍坐。”
翠玉姑知道葉翕音這是有話跟自己說,便囑咐迎梅和車夫在外面候着,獨自随着葉翕音進了逍遙樓。
進入書房,兩人各自落座,葉翕音摒退下人,也不再拐彎抹角:“昨夜之事,不知貴府的翠大姑娘可否知曉?”
沒想到葉翕音會問這個,翠玉姑面色詫異,下意識反問:“可是出了什麽事?”
葉翕音點頭:“昨晚我假以仇二公子爲質之事被捅破,據說是有人給總督府傳了密報,這件事除了我,樓公子,仇二公子之外,就隻有大東家你知曉,所以,我想問問,此時大東家可曾對旁人提過?”
葉翕音把昨晚仇安傑拿着密報去報信,她爲遮掩事實,無奈把仇二公子扔下城牆之事簡單與翠玉姑說了。
翠玉姑雙眉緊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擡起頭道:“可否請葉姑娘差人把迎梅喚來?”
葉翕音點頭,叫紅竺進來吩咐了幾句。很快,紅竺就引着迎梅走了進來。
行至翠玉姑身前,迎梅還沒開口,翠玉姑突然擡手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抽在迎梅臉上。
迎梅被打地愣住,捂住半邊臉驚訝望着翠玉姑此刻因爲憤怒而蒼白的臉:“姑姑?”
“賤婢,跪下!”
迎梅不敢遲疑,雙膝重重跪在平整的地磚上,被打的半邊臉已經腫明顯紅腫起來,迎梅卻不敢去捂,匍匐在翠玉姑腳邊,身子不住地顫抖。
跟在翠玉姑身邊,迎梅還從未見過翠玉姑發這麽大的火氣,雖不知緣故,卻吓地不敢出聲詢問。
“是你把我最近的行蹤告訴翠姗姗的,是不是?”翠玉姑厲聲喝問。
迎梅身子一顫,立刻搖頭:“奴婢沒有,奴婢敢對天發誓,奴婢若洩露姑姑行蹤隻字片語,叫奴婢全家不得好死!”
翠玉姑聽得迎梅出口便是如此重誓,又知她一向心性耿直,便知多半不是她,略想了想,又問:“咱們院子裏最近可進過新人?”
迎梅仔細回想,搖頭:“外院前日剛換過一個灑掃的粗使媳婦,内院裏這陣子照姑姑的交代,并沒進過新人。”
翠玉姑又問:“姗兒可曾來過?”
迎梅搖頭:“自奴婢放出話,說姑姑要閉關潛心研制新胭脂配方的消息後,大姑娘就再也沒來過咱們院子。”
翠玉姑心知她們密謀之事重大,也怕走漏消息,經過前幾次事件,翠玉姑對翠姗姗已經徹底失望,連帶對她的信任也幾近全無。
爲禁止翠姗姗來自己的院子,她便讓迎梅把自己閉關的消息放出去,爲的就是杜絕任何人來找自己。
除了對翠府内部這麽說,翠玉姑這段時日又一直閉門不出,對外稱病,就連翠縷的一應事物,皆交由總管事陳貴俦料理,翠玉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會洩露這個消息。
全部可能都想了一遍,翠玉姑疑惑地擡起頭看向葉翕音:“我這邊再想不出誰會洩密,會不會是你或者樓公子這邊的人?”
葉翕音搖頭:“我跟樓公子,還有仇二公子之前一直待在軍營,我們的家眷連我們人在何處都不知曉,更無人過問,而來找我詢問過的,隻有翠大姑娘一人。所以,洩密的隻可能是她。”
翠玉姑搖頭:“可是我身邊并沒有陌生人靠近,姗姗根本不可能打聽到任何消息,怎可能去洩密?”
葉翕音沒答她的疑問,卻将眸光轉到了迎梅身上:“迎梅,你這段時日從未離開過你主子身邊?”
迎梅仔細想了想,恭敬回道:“回葉姑娘,奴婢這月餘裏頭隻離開過主子身邊兩次,一次是琳姑娘來我府上那次,琳姑娘扮作婢子的模樣陪着姑姑出門辦事,婢子沒跟着。”
翠玉姑皺了下眉,立刻問道:“那第二次呢?”
迎梅趕緊道:“第二次,是半月前偶感風寒,歇息了大半日,其餘再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