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秋挑眉看着這一切,心裏的好奇如翻江倒海,太想問一問了,就是不好意思。
冷清秋也瞧出來了,葉翕音跟鐵淩,這是早就串通好了的,先前壓根兒就沒打算給他透露一絲半點消息。
哼,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麽沒良心麽?
過了河就拆橋,剛牽完紅線就不認他這大媒了,沒良心,太沒良心啦!
心裏不住地嘟嘟囔囔,可還是忍不住的好奇啊!
看陣仗預備的還挺充分,小音這孩子到底憋着什麽招兒呢?
冷清秋眼巴巴望着葉翕音。
可是葉翕音卻想全無察覺,連看都沒朝他這邊看一眼,完全無視老人家可憐兮兮,充滿期待的眼神兒。
半個時辰過去了,城外密集的攻城炮終于停了,城内衆人不由都暗暗松了口氣。
仇英武蓄勢多年,軍中裝備十分精良,在數門強大的攻城炮連番強攻下,他們已經能感覺到腳下的城牆開始搖搖欲墜,若對方再這麽轟下去,恐怕這城牆也撐不了多久了。
可是,就在衆人剛緩口氣的時候,城外突然再一次響起隆隆的炮聲。
這回衆人心底頓時一片冰寒。
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又開始又一輪攻城了,而且這次的炮聲明顯比剛才還要密集的多。
曉月緊張地看向葉翕音:“姑娘,萬一對方攻破了城門,這裏最先陷落,姑娘待在這裏實在太不安全了,咱們還是下去吧。”
曉月雖事先聯絡過冰絕宗的弟子,知道到了關鍵時刻,自有冰絕宗的弟子前來接應。可是外頭畢竟是整整三萬的精銳大軍,她可不能拿葉姑娘的性命冒險。
若是葉翕音首肯,她現在就讓人把姑娘帶回冰絕宗去。
可惜,葉翕音連眼皮兒都沒擡,隻安靜望着窗外皎皎月色,眸光清淺,好似城外此起彼伏的不是震天響的炮聲,而是一首天籁雅樂。
冷清秋終于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葉翕音跟前,無奈勸道:“我說小阿音啊,不管你心裏對冷伯存着什麽誤會,可眼下這地方實在太危險,咱們能不能換個安靜點的地方賞月亮?”
葉翕音沒反應。
冷清秋锲而不舍:“如今景辰少爺不在這裏,不管你對老夫信任與否,老夫都一心想你倆能平平安安地再團聚,能不能聽冷伯一言,咱們還是離開這危險的地方吧。”
葉翕音勾唇一笑,挑眉斜觑向冷清秋:“冷伯怕了?”
冷清秋還從沒被人如此問過,此刻叫個小丫頭拿言語這麽一激,頓時羞惱:“老夫活這大歲數,什麽陣仗沒見過,這區區……”
話說了一半,冷清秋突然止住了,他發現葉翕音此刻正斜觑着自己,似乎就等着他誇耀往昔的豐功偉績呢。
這丫頭居然是用激将法套他的話,太狡猾了!
原來的小阿音可不這樣,好好的姑娘,都讓景辰那小子給教壞了!
見冷清秋嘴突然閉得死緊,葉翕音明澈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失望,卻轉瞬重綻笑靥:“我還道冷伯怕了,才會連反應也變遲鈍了。您老一向自诩心思細膩,竟連此刻炮聲,跟剛才炮聲的差别都沒感應出來麽?”
冷清秋被提醒才恍然,此刻外面雖然同樣炮聲震天,可是腳下的城牆,卻不再如剛才那般劇烈搖晃了。
到了這一刻,冷清秋才詫異地看着葉翕音,連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你從哪裏弄來的火藥?”
葉翕音也同樣靜靜與冷清秋對視,她從那雙深沉又充滿睿智的眼神裏,看到從未有過的嚴肅,還有莫名其妙的不悅。
葉翕音淡淡彎了彎唇角,不答反問:“冷伯生氣了,你在擔心什麽?”前一句是肯定句,她已經敏銳地察覺到冷清秋情緒的變化。
冷清秋盯着葉翕音的眼神卻異常認真,擡手一揮,屋内侍立的鐵淩等衆人同樣不敢遲疑,立刻全都往外退。
鐵淩臨出門時擔心地回頭看了葉翕音一眼,順手把曉月也帶了出去。
冷清秋目色認真望着葉翕音,說出的話帶着幾分語重心長:“小音,有些東西盡管擺在你,看上去唾手可得,但,那些東西卻不是你能動用的。”
“我雖然不知道景辰少爺是怎麽跟你交代的,可是,那些東西事關重大,我不希望你在景辰少爺不在的時候草率決定。”
“雖然景辰少爺待你甚重,願意把最珍貴的東西交與你保管,可是少爺亦有他很重要的東西需要守護,還望姑娘甚重抉擇!”
葉翕音一直認真聽着冷清秋話,等他說完,淡淡一笑,擡起明澈美眸望過去:“呵,兜了這麽大個圈,不就是怕我敗景辰的家底麽?在你們所有人的眼裏,我從來都是這樣的吧?”
冷清秋微微一怔,擡眼看着葉翕音,有些猶豫,卻終究沒說什麽。
葉翕音淡笑:“在你們的眼裏,我從來都是一味躲在景辰身後,隻承受他的照顧和保護,卻從不付出,不操心任何事,就像朵依附着參天巨木苟活的,毫無價值的菟絲花。”
冷清秋皺眉,躬身行禮:“姑娘言過了,老夫從無這樣的想法。”
葉翕音卻淡笑:“這想法沒毛病,若我是你,我也會這麽想。不過,你們怎麽想,是你們的事,事實是”
葉翕音說至此,眸色突然變成從未有夠的冷俐:“我既然有勇氣站在景辰身邊,就同樣有與他并肩的底氣,這一點,你們盡管懷疑,日後自會印證。今日的事,冷伯就做個見證人吧。”
說完,葉翕音從容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的炮聲依舊如旱天悶雷,此起彼伏,可是,當冷清秋重新站在城頭上時,卻發現外面仇英武的三萬兵馬此刻已經人仰馬翻。
呻|吟聲夾裹着辱罵聲不絕,可是先前列隊整齊的人馬卻已潰不成軍,幾乎所有的士兵都丢盔卸甲滿地的打滾,身上似有看不見的惡鬼在啃噬血肉,每個人的臉上都顯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
就連仇英武和衆将官也無法好生端坐在馬上。
仇英武已經卸去了渾身甲胄,身邊的親随正替他隔着衣衫揉搓肌膚,盡管沒像普通士兵那樣不顧形象地滿地打滾,可是也難掩狼狽的模樣,顯然也很痛苦。
仇安傑徹底無形象可言,像長了虱蟲的猴子,全身抓撓,還不住向城頭上叫罵:“姓葉的妖女,你使了什麽妖法,還不快點把這些妖術解除,你若識相,待得我大軍入城還可保你一個全屍,你膽敢造次,帶我等入城,讓你生不如死!”
葉翕音冷笑:“大公子需先搞清楚,現在生不如死的那個人是你。我真是好奇,都到這個時候,總督大人都不開口了,仇大公子的底氣到底打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