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仇安浩也表了态,樓嘉钰和翠玉姑皆看向葉翕音。今日在營中相見是葉翕音的提議,幾人至此還尚不知她有何事。
葉翕音也不繞彎子,對仇安浩道:“眼下城中最迫切之事,便是卷土重來的瘟疫,這件事想必仇二公子已經知道了吧?”
仇安浩點頭,皺眉道:“這事我已知曉,而且,當日晚間姑娘遇刺,恐怕也跟此事有關!”
樓嘉钰立刻點頭:“沒錯,你這些日皆不曾出門,才一出去就被人暗算,顯然那些人是專門針對你去的,那些人必定早已蹲在暗中時刻關注你的動向。”
翠玉姑皺眉道:“那日我與你分别後,回去的路上卻很順利,并未遇到任何人行刺,可見那些人隻針對你,可是你以往的仇家?”
樓嘉钰搖頭:“不會,小音做的是胭脂生意,就算有仇家,還不至于在這等時候急着取她性命。”
他剛說完這話,在場所有人都默默把眼光轉移到了翠玉姑和葉翕音的身上。
若說紫鸾坊或者葉翕音最大的仇家,可不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翠玉姑面上頓顯尴尬之色,無奈地搖頭笑道:“我以前雖與葉姑娘有些誤會,可葉姑娘如今是我翠縷的恩公,翠縷還全仰仗姑娘幫忙解圍,我就算再笨,也不至做出這等愚蠢又不讨好的事。”
葉翕音語聲笃定:“這件事不可是翠大東家所爲。”
仇安浩和樓嘉钰沒行到葉翕音竟如此相信翠玉姑,都顯得有些意外。
一直坐在角落裏的琳珑卻滿眼戒備地看向翠玉姑,繡眉緊蹙道:“你爲何這般笃定?莫不是有什麽證據?别忘了就在月餘之前,翠姗姗還試圖挑唆咱們的關系呢!”
葉翕音雖說的笃定,可琳珑卻是對翠家人沒半分好印象,要不是她們上門找阿音求解藥,哪有她和阿音遇刺受傷這些倒黴事兒。
說來說去,還是都怪翠家人!
翠玉姑自知對不起葉翕音在先,此刻聽琳珑誤會,急切地望着葉翕音,眼中寫滿冤枉:“葉姑娘,我……”
葉翕音微微一笑,擡手止住翠玉姑,問道:“翠大東家這幾日可去看過那個叫小環的姑娘?”
翠玉姑沒想到葉翕音突然問起這個,心下不解卻也認真說道:“你當日給她藥丸後,我次日就派人去尋過她,原本是想看看你的藥丸對那孩子反複加重的疫病是否管用。可是我的人這些日幾乎翻遍了整個烏豐城也再沒尋着那孩子,那個孩子就跟憑空消失了似得。”
葉翕音微微一笑:“小環并非消失,而是就在我遇刺的當晚就被人殺了,屍體就抛在北護城河邊上。”
旁邊一直默默聆聽的仇安浩頓時恍然:“你遇刺的次日嘉钰來找我,說讓我調派一隊人馬幫忙找人,最後在北護城河找到一個被人拗斷脖子的年輕姑娘,那姑娘可就是你們口中說的小環?”
葉翕音點頭:“正是,那些人之所以殺掉小環,其原因就是爲了掩蓋我給她那些藥物生效的事實,換言之,那些人的目的就是打消反複染病百姓的求生欲,讓城中百姓誤以爲瘟疫是無法治愈的,從而漸漸對我們研制的湯藥失去信心,所以……”
葉翕音回頭看向翠玉姑,淺淺一笑:“這也間接洗掉了翠縷對我出手的嫌疑,進一步證實那些人刺殺的目的其實很明确,就是要除掉我這個研制出解藥的人,使這場瘟疫可以毫無阻撓地蔓延下去。”
樓嘉钰和仇安浩面色尚且平靜,翠玉姑卻無法淡定了。
她先被小環被殺這個消息震驚,緊跟着聽完葉翕音的分析,驚道:“那這些歹人豈不是要害死這整整一城的百姓?這些人也忒歹毒了!”
樓嘉钰冷冷一笑:“恐怕害死整個烏豐城的百姓,也隻不過是那些人目的開始。”
在場除了葉翕音,翠玉姑和仇安浩眼中皆是不敢相信的詫異。他們相像不出,會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居然能做出這等屠殺全城的滔天惡行。
可是親眼見過血窯的葉翕音,和早已聽聞真像的樓嘉钰卻知道,這句話絕非危言聳聽,幕後操控者正是想借助天災這個勢,來一場席卷整個大胤的災難,借以達到給整個王朝換血的目的。
那個人,終于再也按捺不住了。
翠玉姑愣怔了半晌,終于顫抖着唇開口道:“這事若是對方有意所爲,他們在暗,咱們在明,咱們連他們的蹤影都摸不着,如何能瞞得過他們的耳目?”
“如此一來,咱們在這邊營救百姓,他們在背地裏制造撒播更恐怖更龐大的瘟疫種子,咱們的所有努力豈不都是白費?咱們無論有多少能力,最終都會被對方白白耗盡,最終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說完,翠玉姑無力地伏在桌上,也顧不得當着一衆晚輩,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憊之态。
翠玉姑雖然隻從葉翕音和樓嘉钰口中聽得隻字片語,可是憑借多年經營皇商的經營,翠玉姑已經能猜到這樣潑天災難的背後指使者,必定是握有重要權柄之人。
而她翠家就算再有錢,也充其量不過是個商人,怎能與朝堂上那些權柄在握的貴胄抗衡?
此刻,翠玉姑直覺翠縷這一次恐怕難逃一劫,回想自己這麽多年的苦心經營,翠玉姑這一刻從心底裏生出一種濃濃的疲憊。
樓嘉钰和仇安浩皆是多年與翠縷有交集的世家晚輩,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翠玉姑如此傷心,心下皆有些不忍。
葉翕音卻擡手輕輕放在翠玉姑的手臂上,語聲低柔問道:“翠大東家,是想着把翠縷交出去算了,求那些主宰生殺大權的官老爺饒翠家老小一條生路,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