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琳珑卻是徹底明白了這件事的前後緣故,也明白了景辰這麽做的用意。
瞧出葉翕音有些不悅,琳珑微笑開解:“你莫惱他。你既已把女兒家最寶貴的東西給了他,他也是想早些令你安心。景辰這般做,正是因他心裏真正在意你。”
被琳珑這般寬慰,葉翕音心中不悅稍減,擡眸看向琳珑,突然道:“若明年我随景辰上京,姐姐可願與我同往?”
琳珑笑啐:“說甚混話!你去嫁人,帶着葉清和琳珈去給你送親還差不多,帶着我算怎麽回事。”
葉翕音這麽提自是心裏有盤算,隻是見琳珑此刻一口回絕,便繞開這個話題,姐妹二人又聊了些别的,琳珑便陪着葉翕音去配制翠姗姗那份天價藥霜了。
爲了自己的臉,翠姗姗次日就把全部尾款一文不少地送了來,葉翕音也如約把第一份膏霜交了出去。
因爲翠姗姗的境況比上次關依心的還要嚴重,葉翕音在給她配制藥方的時候,也是格外謹慎,畢竟她隻是給對方個教訓,可沒真想毀掉人家姑娘的一張臉。
隻是葉翕音一時沒想明白,爲何同樣的藥粉,同樣的劑量,在翠姗姗身上竟釋放出如此驚人的效果。
現在玉蜜蜂碧珠對于投毒下黑手這活,幾乎已經練地爐火純青,劑量控制的可比人精準的多,難道是翠姗姗人品問題?
不過翠姗姗在使用了葉翕音的藥霜之後,臉上那些令人作嘔的綠色膿包,的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收斂,消散,隻是表層肌膚要恢複成先前的嫩滑,還需要一段時日。
就算翠姗姗再讨厭葉翕音,這些日也很聽話的隔三差五來一趟,如此直至半月後的某日,翠姗姗又一次來找葉翕音,卻是見面就紅了眼圈。
對于翠姗姗,葉翕音是當真沒半分好感,卻知道這姑娘是個作天作地的性子,除了腦子不夠冷靜之外,還真想不出這姑娘能有啥害怕的。
是以今日見着她哭鼻子,還真勾起葉翕音幾分好奇。
把裝着最後一份藥膏的小瓷瓶推到翠姗姗面前,葉翕音并沒開口,隻默默挑眉看對方擰着帕子抹眼淚。
翠姗姗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悅地擡眼看向對面端坐的葉翕音:“你沒看見本姑娘正傷心,你的心是鐵石打的麽?怎也不問一句。”
“哈?”葉翕音被這姑娘的胡攪蠻纏氣笑了,反口道:“你傷心關我何事。”
翠姗姗一聽這話,當即哭的聲音越發嘹亮。
她這邊剛放開嗓子,就由門口傳進來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再吵就拖出去!”
一聽這聲音,翠姗姗立刻閉上了嘴,回頭朝門口看過去,果然見景辰緩步走了進來。
她這些日雖時常出入逍遙樓,這确是頭回遇着景辰,卻不知爲何乍一見他,翠姗姗俏臉蓦地绯紅,迅速垂下眉眼,難得露出小女兒的乖巧模樣。
景辰今日着一襲朱青色錦袍,領口,袖邊,下擺繡着精緻的竹葉紋,襯得一張玉面清逸儒雅,比翠姗姗初見他的那日少了些淩厲,反而顯得容易親近些。
翠姗姗忍不住又偷偷看了景辰好幾眼,胸口裏的那頭小鹿止不住的砰然亂撞,對葉翕音的惱恨又止不住地增了數倍。
這個虛僞惡毒的女人,憑甚這般好命,竟得如此美貌郎君青眼,他日若得機會,她也要毀了葉翕音這張臉,看到時候這玉面郎君還愛她不愛!
景辰此刻已在葉翕音身邊坐下,伸出的手骨節勻稱修長,又隐隐透着穩定的力道,自然地把葉翕音垂在身側的手裹入掌心:“可忙完了?給你看樣東西。”
景辰緩緩開口,深邃晶眸自進門起,就始終隻停在葉翕音的臉上,仿似這裏除了她,其餘全是空氣。
葉翕音淺淺勾起櫻花唇瓣,爽落地應了一個字:“好”順勢攀住景辰的手臂就要起身。
對面的翠姗姗幾乎瞬間石化,大聲叫道:“葉翕音,你剛才不是還問我爲何哭麽?”
葉翕音的手依然挽在景辰的臂上,回眸看向翠姗姗,那眼神好似才想起這裏還有她這一号人。
翠姗姗險些被葉翕音這個瞬間遺忘的眼神給氣死,卻聽葉翕音說道:“我也就順口一問,想不想說随你。”
翠姗姗:“……”
她還頭回遇上這麽會氣人的姑娘呢,好像揍人,可惜不能。
默默壓下心頭火氣,翠姗姗想起自家眼下的處境,眼中罕見的流露出無措,低聲道:“姑姑生病了,被朝廷派來的官老爺給逼的……”
她這話一出口,果然成功把葉翕音的注意力吸引過來,松開了挽住景辰的手,蹙眉問:“鼠疫不是已經控制住了,朝廷怎會又派官員過來?”
葉翕音把配方交給翠玉姑的隔日,翠玉姑就派人過來給葉翕音送了回信,說新配方對現在鼠疫的确有效,翠家已經聯合東邯州地方官員大批熬制,分發給染疫百姓服下。
這幾日葉翕音也從姚湶,劉寶升等人口中得知,一直飛速蔓延的鼠疫基本得到了控制,得病較輕的已經有人開始慢慢好轉了。
葉翕音心裏清楚,如這般大規模的疫情突然爆發,即便朝廷事前已經指派過專人具體負責,也會給當地留出時日研究配方,畢竟誰也不是神仙,配方不可能信手拈來。
況且如烏豐鎮這般隻用了不到兩個月就找到了有效控制疫情的藥方,已經算是行動夠快了,朝廷怎會再派人來催。
翠姗姗卻歎道:“原本你那方子是有效的,可也不知怎得,從數日前開始,靠近城西的鼠疫又開始大規模的反複,而起似乎比上以前還要嚴重。”
“姑姑還沒來得及制作加量的湯藥,朝廷的官員突然就到了,二話不說就指責我家辦事不利,還說若是這月内不完全控制住疫情,就要收回皇商腰牌,還要摘掉翠縷的招牌。”
翠姗姗說話時一直垂着頭,顯然已完全陷入自己傷心的情緒中,卻沒留意對面的景辰和葉翕音不着痕迹地互望一眼,眼中皆是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