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慧香沒明着說總督大人和夫人到底如何,但葉翕音卻已經從紅竺的言辭中聽出了端倪。
仇夫人在她們離開後,一定用過了潤膚香膏。而總督大人來後,對夫人用過香膏後的反應必定很明顯,甚至還做了什麽讓仇夫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正是總督大人如此反常的行爲,讓早已風華不在的總督夫人,重新燃起了與年輕侍妾争寵的念頭。
總督大人如此反常的直接原因,十有八九就是因爲這款霜膏的特殊氣息。
這樣一來,把慧香來傳話時特别強調“尤其是氣味,要一模一樣的”的言辭,與紅竺打聽回來的消息前後放在一起,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就徹底浮出水面了。
隻是葉翕音沒想到,總督大人都到了這個歲數,精力倒還挺旺盛,果然習武之人身體要好些。
擡眼看見紅竺疑惑的目光,葉翕音輕笑捏了下紅竺白嫩的臉蛋:“傻丫頭,别胡思亂想了,總督大人怎麽會用婦人用的香膏,被同僚聞到了豈不要笑死。是總督大人喜歡聞這個香味,仇夫人爲讨他歡心呢!”
說白了就是固寵!
不過紅竺沒在深宅大院裏待過,并不知曉那些大宅門裏夫人小妾們,爲了争得丈夫多看自己一眼,背地裏花費多大功夫。
葉翕音前世就生在世家大族,深知後宅女人們明争暗鬥慘烈,還有人老珠黃的晚景悲涼……
想起曾經生活過的大明朝,葉翕音突然覺得其實眼下這樣民風開化的大胤真挺好的。
至少她可以像眼下這樣行動自由,随心随性幹自己想幹的事。
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這裏沒有她前世的父母還有長姐葉旭旭。
就在葉翕音走神的時候,紅竺突然輕輕晃了下她的手臂:“姑娘,你不是喜歡搜羅古舊書籍麽?奴婢剛才好像看見個舊書攤子。”
葉翕音聽聞,匆匆往外面的街市上掃了一眼,立刻讓韓大慶停住了車轎,帶着紅竺下了車,直奔那個賣舊書的攤子。
書攤子并不大,其間的書大多數是老套的世俗話本子,七零八落地堆在一起。
葉翕音随手撥開上面的書,迅速掃過那些舊書的封面,目光突然停在一本名爲《大明實錄》的古籍上。
書不算太舊,隻是書面有些破損了。
葉翕音把書從舊書堆裏翻出來,墊着帕子輕輕翻開前面扉頁,隻簡單浏覽了前叙,心底蓦地一震。
這本《大明實錄》中所載的,居然真的是她以前生活過的大明王朝的曆史。
對大明前的曆史,葉翕音早已記得熟爛,因此隻要看個前面大事記的開頭,就知道這本書内容的真僞。
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大胤看到關于大明朝的史書,葉翕音迫不及待地翻到自己當年生活的朝代,順着編年表查看自己生前身後發生的事。
見葉翕音在攤子跟前站了許久,攤主不耐煩地嚷嚷:“喂,到底買不買,不買别看,走開,走開……”
紅竺見葉翕音看得正入迷,趕緊詢問了書價,将一串大錢交給攤主。
夏日晌午的太陽熱地灼人,紅竺擔心葉翕音在太陽地裏站久了中暑,便勸葉翕音先回去。
葉翕音一顆心全沉浸在前世大明王朝的史記裏,被紅竺一提,再擡起頭時眼前突然一陣發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低着頭看了許久,連肚子餓了都沒察覺。
擡頭看了眼上中天的炙熱豔陽,葉翕音對紅竺道:“今日咱們不光收了尾款還又賣出去一份膏霜,中午不回了,我帶你去下館子!”
紅竺聽得笑起來:“姑娘可想好了去哪家館子?”
葉翕音想了想,道:“昨日聽劉掌櫃說城南新開了家酒樓,據說菜品還不錯,咱們就去那裏嘗嘗。”
紅竺欣然應聲,掀起車轎錦簾吩咐韓大慶往城南去了,韓大慶邊走邊打聽,終于找到了那家新開的酒肆。
等葉翕音和紅竺站在酒樓門前,主仆倆仰頭望着酒樓門楣上橫着的匾額,忍不住面面相觑。
逍遙樓?!
看着眼前恍若隔空穿越般眼熟的酒樓,紅竺呐呐道:“這該不會是景公子開的吧?”
葉翕音卻是連想都懶得想,扭身就要走。
這還用得着想?敢跟濟甯鎮逍遙樓做成一模一樣的門面,除了景辰自己的生意,别人敢跟他開一樣的,就他那矯情的臭脾氣,能容得下才怪!
隻是葉翕音剛轉身正欲讓紅竺去找韓大慶,身後已傳來衛小海的聲音:“葉姑娘,既然都過來了,就湊合着吃了午飯再走呗!”
下一刻,不等葉翕音開口,手已經被一個溫柔的手掌輕輕握住。
景辰牽着葉翕音的手将人待至身側,手中的雪白絹帕輕輕替她拭着額上的細汗:“既來了,怎麽不進去就要走?此刻正午日頭毒,我讓姚湶備了冰鑒,進去解解暑熱。”
葉翕音擡眸看了眼景辰,緊蹙的繡眉中帶着濃濃的不悅:“你又讓人跟着我。”
景辰不否認,語聲低緩:“你今日去的是總督府,上回不是說得罪了總督夫人麽?我不放心。”話落,已牽着人進了門。
姚湶正在後廚下菜單,迎出來的有些晚,景辰已将葉翕音帶進了樓上的雅間才趕過來。
姚湶殷勤地親手替葉翕音添茶請安,順帶吩咐幾個粗壯的仆婦送了幾桶熱水進内室的淨房裏。
葉翕音發現這間雅間比濟甯鎮的那間還要大,裝飾布置更精雅舒服,又見剛才那幾個仆婦送了許多熱水進去,忍不住蹙眉:“不過簡單梳洗,何必勞煩人送這麽多水進來。”
景辰卻不說話,牽起葉翕音的手徑自往内室裏走。
紅竺見這情形,自然不敢再跟着進去,轉身與衛小海很默契地同時退至外面去候着。
葉翕音微紅了臉,趕緊抽回自己的手:“我洗漱,你跟進來做什麽,出去!讓紅竺進來。”
景辰擡手撫了撫葉翕音的發頂,眸色有點深:“我爲你準備的東西,别人不清楚。”說罷,仍執着葉翕音的手走進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