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蕊不耐煩地斜了唐雨一眼。
唐雨這才像剛明白過來,笑道:“哎呀,你大概是聞到了我身上的這種香味吧?我這是剛從紫鸾坊買來的一款香露,這味道說是叫什麽蝴蝶草還是什麽草的。名兒我記不清了,反正隻要用一點在身上,氣味可以保持很久,可好用了。”
“就是價錢貴了點,就那麽丁點的一小瓶,就要十二兩銀子,我可心疼壞了。改日我帶表姐過去,相信表姐肯定喜歡,她家還有好多别的香膏胭脂,質量都極好……”
聽着唐雨口中不住誇贊紫鸾坊各種好,司寇蕊臉色越來越陰郁,死死攥着錦被的長指甲都撇斷在了被子裏。
評蘭大會上,司寇蕊的左耳下方被火燒傷了一片,傷勢有點重,可這件事的始末緣由,她回來卻并沒與家人提起,也沒提葉翕音。
回來後,她又派人細查了葉翕音所有的親眷往來關系,發現她跟景辰真的訂了親。
以前司寇蕊也暗中查過景辰的底細,卻絲毫沒查出過他有未婚妻這件事。可是這一次再讓人去查,很容易就查到了景辰與葉翕音定親的諸多證據。
司寇蕊懷疑是這景辰故意放出的消息。
但不論這消息是否屬實,已經有諸多事實證據證明,這個姓葉的确确實實是景辰的未婚妻。
原本,司寇蕊是想回來找個機會讓葉翕音神不知鬼不覺地徹底在人間蒸發,可如今事情涉及到景辰,司寇蕊就不得不顧忌那個男人些。
盡管景辰表面上的身份,隻是富商和精通諸多行業的雜家,可是憑司寇蕊與他相處的直覺,景辰這個男人背後遠不止這麽簡單。
興許跟朝堂的哪方勢力有關,又或許直接跟皇室有關也說不定。
這兩日,她一直安耐着沒行動,正是在思考用什麽方法,能既不着痕迹地除掉葉翕音,又不得罪景辰。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她所做的這些事,半點都不能讓家裏人知曉,尤其不能傳到京都邺甯的大伯父耳中。
她那位做宰相的大伯父,雖然爲人處世城府極深,卻最不喜家中女眷做這種背後暗算的事。
且她日後的前程,還全指望大伯父爲她謀劃。因此,在出閣之前,她必須要保全自己的名節,沒有半點瑕疵。
可是,好不甘心啊!
憑什麽她在這裏要忍受身體的傷痛,還要忍着心頭的傷痛。
而那個姓葉的賤女,卻先一步霸占了景辰未婚妻的頭銜?還堂而皇之地頂着這個頭銜四處招搖……
不行,不論景辰是出于何種原因跟姓葉的賤女定親,她一定要破壞掉這樁親事,她絕不容忍景辰身邊有任何女人,哪怕是假的名分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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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到了,就是這裏。”
丫鬟說話時,在臨街一個三開門的大鋪面跟前停住了腳步。身後面罩青紗的女子也随之走到鋪面跟前。
看着客進客出生意興隆的鋪子,女子擡起頭向上方門楣看過去,隻見鋪面正上方橫着一塊紫檀木雕刻的牌匾,上書三個筆鋒遒勁的大字:紫鸾坊
這就是評蘭大會上出現的,那位葉姑娘開的脂粉鋪,看上去生意經營得很不錯。
女子邁步上了青石台階,走進鋪面裏。
時辰尚早,鋪面剛開張不久,雖然有客人進出,卻還沒到生意最忙的時候。琳珑正帶着新雇的幾個小姑娘,熟悉店裏最近上的新品。
女子走進來的時候,琳珑見是生客,便親自迎上前笑問:“請問姑娘想選些什麽?”
女子目光随意往旁邊的貨架上掃了一眼卻并未開口,随在她身側的丫鬟對琳珑道:“我家姑娘先随意看看。”
琳珑聞言,微笑颔首:“那我就不打擾了,姑娘請随意。”
說完,琳珑便不再開口,仍轉而繼續帶着幾個小姑娘認貨去了。
琳珑這種行事大方爽落的性格,倒是令女子有些意外,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評蘭大會當日,那位葉姑娘雖被司寇蕊當衆爲難,可站在展台上那氣質和談吐,卻透着極好的修養和深厚見識。
今日親眼見看過她的生意,除了鋪子裏陳設裝潢精雅絕倫,沒想到連她鋪面中的掌事娘子,竟也出落得如此談吐不凡,容貌出衆。
看來,這位葉姑娘,并不似司寇蕊說的那樣簡單。
女子自己也是生意人,雖然做的不是脂粉行,可是生意就有相通之處。
單看這門面布置就知道這位葉姑娘品味不俗,還有那些架子上用色高貴,外包精雅的胭脂水粉,雖然做的是小生意,這鋪面經營一看就知是大買賣。
女子剛從貨架上取下一個煙紫色的小瓷瓶拿在手中,就見琳珑突然放下手裏的活計,滿臉含笑迎了出去。
女子也随着琳珑的身影往門口看過去,見正是葉翕音緩緩由車轎内出來。
兩個姿容明麗的女子相互挽着手臂由門外走進來。
琳珑握着葉翕音的手,不住往她臉上打量,邊看邊心疼道:“你才剛從縣城趕回來,真該好生歇歇才是,看你眼底的青色這麽重,眼睛裏也全是血絲……”
葉翕音卻渾不在意,邊向内走邊笑道:“不礙事,我今日過來是想看看那款新面世的香露銷的如何?還有……”說話間,倆人已進内院去了。
望着葉翕音的背影,丫鬟壓低了聲在女子耳邊道:“果然就是評蘭大會上的那位姑娘。”
女子輕輕點了下頭,低下頭的目光落在手中煙紫色的精緻小瓶上。
丫鬟跟她多年,一看便已猜到其心思,由貨架上選了幾樣貨品,向旁邊一個站櫃台的小姑娘結賬去了。
丫鬟邊結賬,邊對站櫃台的小姑娘笑問:“剛進去的那個姑娘是誰啊?我看見你們老闆對她好熱情啊!”
小姑娘眼睛盯着手裏的銀戥子,嘴裏笑道:“你說錯了,琳姐姐可不是我們紫鸾坊的老闆,你剛才看見的那位葉姑娘,才是我們真正的東家呢,怎麽樣?年輕吧?”
丫鬟佯做驚詫問道:“你們東家可真年輕,看樣子不過才十四五歲的模樣,還沒成親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