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有人提起莫西過來訪大胤,葉翕音被勾起了幾分興緻。
她清楚記得,景辰先前畫的那隻月織鳥,正是莫西國國君替王後訂的生辰賀禮。
她從前跟景辰閑聊時說起莫西國,聽景辰說他們好像每次派使臣來訪大胤,最後的結果都是兩國交戰。
換言之,就是說莫西派使臣前來,多半不是爲談判來的,是直接來下戰書的。
若要真打起仗來,大胤可用的兵馬主要是皇帝親率的北大營的兵馬,那麽司寇宰相這個時候去北大營,是不是說明戰事已定了?
就在葉翕音走神的時候,聽旁邊一位員外打扮的老爺笑道“打就打呗,大不了咱們不出門,怎麽也不會打到咱們東邯州來。”
“呵呵,若真打到咱們這邊來了,恐怕大胤就要亡國啦!”另一位笑着接話。
樓嘉钰仍被人拉着喝酒,嚴鳴倒是清閑,笑着接話“打到咱們這裏倒是不至于,就是不知道仇大人會不會帶兵出征?安浩,你說說。”
嚴鳴說完,目光看向對面一位錦衣玉帶的年輕公子。衆人的目光也都紛紛投向那位年輕公子。
樓嘉钰總算得空坐下來,湊在葉翕音耳邊低聲道“這位就是仇總督的二公子仇安浩,與我關系不錯!”
葉翕音向仇安浩投過去打量的目光,見此人面色略偏暗,一看便知經常風吹日曬,面相倒是很精神,尤其眼睛很亮。
葉翕音下意識看向他的手,果然手指上有厚厚的繭子。看來仇家老二随其父,也是一位從武的公子。
仇安浩笑起來很爽朗,絲毫不見官宦子弟的權貴腐氣,見衆人詢問也不扭捏拿架,直言道“家父雖然手握兵權,可如今因上了年紀,又退守中原多年,邊關事由極少過問了。若非戰事急迫,大約不會被召出征。”
仇安浩話音剛落,席間衆人紛紛附和“這是好事啊,仇大人兵權在握,卻不用出征,這是既有權又安穩啊!”
“出征可是要掉腦袋的,弄不好還要遭朝廷降罪呢!”
“是啊,仇大人手握重兵,又在咱們東邯山高皇帝遠的,這多自在啊,比在邊關強多啦!”
……
衆人議論紛紛,說的皆是溢美之詞。
葉翕音聽得卻在心裏暗覺好笑,在座的這些人,也不曉得有幾人說的是真心話。
一個手握重兵的武将,卻被擱置在最爲安穩的中原腹地,若非皇帝刻意存續兵力,那麽被奪兵權就是遲早的事。
武将職責天生就是鎮守邊關,能安心做享清福的武将,除了功勳卓著被封爵之外,其他可都落不了什麽好下場。
不過這些與葉翕音皆是無關緊要之事,不過無聊閑着想想,總比戲台上咿咿呀呀的戲文有趣。
正聽衆人閑聊時,突然有個中年員外老爺打扮的男人端着酒杯過來,走到嚴鳴跟前,十分客氣地舉杯笑道“嚴公子可還認得我?”
嚴鳴端着酒杯站了起來,略打量來人,笑道“是錢老爺吧?恕晚輩眼拙,不知錢老爺也來了,理應晚輩過去給您敬酒的……”說話間,倆人舉杯相互客套起來。
聽見這人姓錢,葉翕音皺了下眉,側身問樓嘉钰“這位錢老闆是誰?我覺得嚴公子好像跟這人不怎麽熟,不過這人對嚴公子倒是很熱情。”
樓嘉钰是總督府的常客,對席上賓客十之都認識,聽葉翕音詢問,便解釋道“這位錢老闆是濟甯鎮人,就是濟甯鎮上錢進綢緞莊的東家,聽聞好像是仇夫人的遠房親戚。”
“嚴家是東邯州最大的綢緞商,大家都是同行,錢老闆自然想跟嚴家拉近關系。不過你眼光不錯,嚴鳴與錢老闆的确沒甚交集。”
葉翕音有些意外,眼前這位既是錢進綢緞莊的東家,那豈不就是趙圓圓的公公?
想起趙圓圓,葉翕音突然想起那塊料子來,也不曉得她有沒有查到那料子的買主。
不過若趙圓圓實在查不到,也可以找機會問問嚴鳴,他家不是最大的綢緞商麽,見過的料子必定很多吧。
其實今日倒是個絕好的機會,可惜她換了男兒裝,那塊料子沒帶在身上。
心裏正惋惜,葉翕音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躲在一叢矮樹後探頭探腦地看了一會兒,竟悄悄向他們坐的這桌跑了過來。
與此同時,嚴鳴和樓嘉钰也看到了那個往這邊來的丫鬟。
嚴鳴勾唇一笑,别有深意地看向樓嘉钰,那眼神裏的意思分明來找你的,今兒可沒地方躲了吧?
葉翕音雖然不明所以,不過那小丫鬟的确像是奔着樓嘉钰來的,便也好奇地看向樓嘉钰。
樓嘉钰卻是緊繃着俊臉,明顯一副極不耐煩的樣子。
小丫鬟小跑着來到近前,向着樓嘉钰略福了福,有些緊張地低聲道“樓公子,我家小姐此刻候在湖邊的小亭,有樓夫人一件要緊的東西需親手交給公子,特命奴婢過來請公子過去。”
樓嘉钰心裏早知道那位小姐手中的是何物,皺眉道“我此刻不得閑,讓你家小姐命下人直接送來便是。”
丫鬟顯然是早有準備的,聽樓嘉钰推辭,即刻道“若是别的東西,小姐就命奴婢送來了,可這件是樓夫人心愛之物,小姐擔心下人們手腳笨拙,需親手交與樓公子才能放心。”
樓嘉钰顯然極不願過去,可因對方手中的是母親的東西,不好推脫。
正沉默時,卻聽旁邊嚴鳴開口道“翠姑娘與你府上是故交,既是樓夫人的東西,你還是親自過去一趟。你放心,你堂弟我自然會代你好生照看的。”
樓嘉钰無奈,隻得對葉翕音道“你在這聽戲,若有人過來不必理會,嚴鳴自會替你擋着,我很快就回來。”說完,又對飛靈囑咐了幾句,才随那小丫鬟一道走了。
看着樓嘉钰漸漸走遠的背影,葉翕音好奇地回頭問嚴鳴“那位想見嘉钰的翠姑娘是誰家的?”
嚴鳴早知道葉翕音與樓嘉钰的關系,也不瞞她,笑道“就是翠縷胭脂坊的翠大姑娘,翠大姑娘心儀嘉钰已久,凡與他倆熟悉的人無不知。”
“隻是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嘉钰一直躲着這位翠大姑娘,大約是把人家姑娘逼急了,也顧不得人多嘴雜,大庭廣衆地就叫小丫鬟來請了,呵呵……”
聽聞是翠縷胭脂坊的大小姐,葉翕音倒是來了幾分興緻,繼而笑問“年前我聽聞樓家給嘉钰安排過相親,相看的可是這位翠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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