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以前在烏豐縣也算是數得上的書香望族,後來因族中數代沒出過讀書出衆的子弟,漸漸也就落敗了。
但是,葉家的祖墳墓地,卻建在一處僻靜的山林之間,墓地四周景色不錯,風水也頗佳。
車子沿着盤山路很快就到了,葉母下車跟看守祖墳的族人打過了招呼後,車子就直接駛進了墓地。
車子停的位置離葉父的墓很近,葉翕音由紅于扶着下車,擡頭就能看見葉父的墓,隻是葉翕音打眼一看那墳墓,心裏頓生不詳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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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聚芳樓,朵兒直奔關依心的房間。
此刻正值聚芳樓一整日中最清靜的時候,姑娘們做了整晚的生意,此刻正在補眠。朵兒剛敲響了關依心的房門,門立刻就被人拉開了。
門裏依舊站着鴛兒,邊系衣裳門襟的扣子,邊壓低了嗓子罵“沒眼色的貨!大清早的來敲門,不知道昨兒晚上張大少爺留宿麽?”
面對鴛兒的辱罵,朵兒并沒表現出以前那般的畏懼,面不改色地道“是關姐姐吩咐過的,讓我一有了那邊的消息,随時可過來回話。”
朵兒說完,還厭棄地瞥了眼鴛兒淩亂的頭發。
鴛兒自從被關依心送給了樓錦琪,關依心沒跟老鸨子說明,就私底下讓鴛兒在自己屋裏做起了生意。
其實這在聚芳樓也并不算什麽稀罕事,聚芳樓裏好幾個有些頭臉的姑娘,房裏的丫頭都跟着自己伺候的姑娘做生意。
這種事明面上老鸨子是不許的,可私底下,這些有地位的姑娘掙得多,自然給老鸨子的份子錢也多。
老鸨子隻要能多收銀子,便也睜隻眼閉隻眼了。
不過關依心是花魁,她這屋裏其實根本用不着讓丫頭來幫着留客,外面給她捧場子的客人多得排不過來。
鴛兒是自己求着關依心要過來的,而且在客人們面前,鴛兒也表現的特别大膽,功夫又做的到家,連關依心都有些意外,說笑鴛兒是天生端這碗飯的料。
朵兒自己雖然被迫給了扈六,卻打心眼兒裏看不起鴛兒這種行徑。
尤其眼下她在關依心跟前,已經争取到了正經差事,又有了開口說話的資格,對鴛兒就越發明着鄙視起來。
鴛兒正要開口罵,卻聽裏面傳出關依心的聲音“是朵兒麽?進來吧。”
朵兒鄙夷地翻了鴛兒記白眼,擡腿往屋裏走去。
後面關門的鴛兒狠狠剜着朵兒的後脊背,口中低罵“哼!改日叫人弄死你這個小蹄子,叫你在老娘跟前狂!”
朵兒卻似充耳不聞,走到小廳時,關依心披着薄薄的紗衣由裏間走了出來,看見朵兒行禮,走到桌前坐下,喝了口冷茶問道“可是有新進展了?”
朵兒立刻恭敬帶笑道“回姐姐的話兒,我已經跟那姓葉的貼身婢女接觸上了,并且打聽到她們的胭脂作坊就在青棗巷……”
朵兒話音剛落,裏間傳出男人不滿的叫嚷,過了片刻,張廣勝從内室裏走了出來。
跟以往幾次金剛鹦鹉的扮相不同,張廣勝今天是隻秃毛鹦鹉。
看見關依心坐在桌邊說話,張廣勝不悅道“爺還沒起床呢,你咋就出來?外頭冷,走咱們還是裏頭去……”說話就上來拖拽。
關依心不耐煩地推開張廣勝,沖着後面站着的鴛兒使了個眼色。
鴛兒立刻會意,上前語聲溫柔道“關姐姐此刻不得空,奴婢來陪張公子!”
張廣勝卻不依不饒地仍找關依心,關依心被糾纏的不勝其煩,又不能斥責張廣勝,回頭不着痕迹地狠狠瞪了鴛兒一眼。
鴛兒咬了咬唇,當下就開始上工了。旁邊站的朵兒看得目瞪口。
關依心卻似旁邊根本沒這倆人似得,目光落在朵兒身上,繼續問“接着剛才的說,還有呢?”
朵兒被一問才回過神來,趕緊道“今日我隻是跟那女人的身邊的婢女交往上了,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呵!說來說去,你還是啥都沒幹嘛!”關依心冷冷一笑,擡起手輕輕地拍了兩下。
朵兒見她這個動作,臉色立刻變得紙一樣白,趕緊跪在地上磕頭道“姐姐答應過我的,隻要我給姐姐賣命做事,以後就再也不讓我伺候扈六了,求求姐姐……”
朵兒話還沒說完,門就被人猛地推開,身高将近丈八的扈六挎着大步走進來。
像拎小雞似得把朵兒往肩上一甩,絲毫不理會朵兒腿腳亂蹬哭鬧求饒,扛着人就走了出去。
被扛在肩上的朵兒,胃裏一陣翻湧,淚眼模糊。不經意瞥向躺在地上的鴛兒,卻發現鴛兒居然一邊做事,一邊得意地沖着她笑。
鴛兒那笑裏的意思,頗有幾分勝利的得色。
朵兒瞬間明白鴛兒爲何會不要任何報酬,心甘情願替關依心做做事,原來她是用這種方式讨好關依心,從而将她再擠兌下去。
沒錯,在這種地方,誰有真正的利用價值,誰才會被重視,而她在關依心眼裏的價值,眼下還遠不及鴛兒和扈六。
所以,她隻能是那個被犧牲掉的。
直到被狠狠地扔到堅硬肮髒的木闆床上,直到滿口充斥着那種令人作嘔的,槟郎和大蒜混合的熏天臭味……
朵兒默默地承受,默默地把淚咽進喉嚨裏,在心裏暗暗發誓,她一定要争取到她想得到的一切,她一定要讓所有欺負過她的人付出數倍的代價!
而此刻前院的關依心突然打了個噴嚏,臉蛋兒被人輕輕拍了兩下。
張廣勝笑嘻嘻道“你這磨人的妖精,爺一天不見你就跟丢了魂似得,等過了這個年,爺就給你贖身,往後咱們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關依心不耐煩地推開張廣勝,強壓着心頭的火氣道“這都快晌午了,張公子若再不走,媽媽可要進來收你今日的銀子喽!”
張廣勝盡管萬分不舍,可是一聽這話,到地還是更心疼口袋裏那幾百兩一張的銀票,乖乖離開了。
走到門口了,張廣勝還是忍不住回頭說了句“等着爺來給你贖身啊!”語氣裏竟帶着幾分認真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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