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曲長歌怕那個錢惠會找蘇來娣的麻煩,畢竟沒有自己在,蘇來娣又是從小就被壓迫慣了的,真的很擔心。
兩人一個抱了一個孩子進了曲長歌的卧室,兩個孩子正是嗜睡的時候,将睡得香甜他們放到兩個一模一樣的搖籃裏就行了。
等兩人都在床上躺定了,曲長歌開始詢問起蘇來娣:“來娣,你跟姐說老實話,錢惠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蘇來娣笑了:“就她那愛占便宜又愛欺負我的性子,哪裏能不來找我的麻煩!不過姐放心,妹妹也不是當初的妹妹了,她想占便宜也要看看我答應不答應。”
曲長歌生氣了,隻想現在就去将那個沒心的女人揍一頓,可這也隻能是想一想。
“你跟姐說說,都發生了什麽一些什麽事?”曲長歌望着蘇來娣。
蘇來娣說道:“我回縣城上班,開始的時候她還能忍得住不來找我。後來我廚藝很好,從大竈台轉到小竈台了,專門給領導們請人吃飯的時候才上。食堂裏的人雖說有些是眼紅,可他們的廚藝又沒有誰能比得上我,隻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做活又輕松,還能在大領導跟前晃悠。其實小竈台沒事的時候,我也經常幫大竈台的人,所以食堂裏每次評獎金什麽的,都會給我評最高的,就是先進我也評了好幾回。她終于忍不住了,跑到我宿舍找我,讓我給兩個弟弟一些錢。”
“那你……”曲長歌忍不住又要問出來。
蘇來娣忙說道:“我哪裏能給他們錢,他們原來跟着錢惠不拿我當人,每天就會拿我當使喚丫頭,他們吃肉、吃白米飯,我隻能吃看,我爲什麽要給錢惠錢去養活那兩個。我就跟錢惠說,我沒生他們,對他們沒有義務。錢惠就跟我說,她生養了我,讓我給她錢。我說我自從會走路就學會了幹活,那個時候還沒有兩個弟弟,家裏的活兒都是我幹,就連做飯都是踩着闆凳站在竈台前做的。就算是做了飯,每天也隻能吃她錢惠和那個男人剩下的一點點,也就将将不被餓死。後來有了弟弟們,我就更沒有立錐之地了,不光要幹家裏的活,弟弟們也是我的活,你們兩個就插着手看着,半點都沒幫過我不說,還動不動就打我,哪怕是弟弟們自己摔倒了,這巴掌也是要打到我身上。”
她擦了一把眼淚,原來以爲這些年的眼淚都已經流光了,現在看來,她還是會爲了那些年的那些事而傷心落淚。
對于那個給了她生命的男人和女人,蘇來娣已經完全不在意了。
“我就當着大家的面說,聽得宿舍裏的同事們都唏噓不已,就是有那說什麽孝大于天的,馬上就會被周圍人的話給淹沒了。她隻要來找我麻煩,我就這麽掀開底跟她說。她雖是臉皮厚,可也禁不住大家的議論。找了幾次也不敢再來找我了,而是派了她的兩個兒子來找我要吃的。我就直接反映到工會那邊,說是錢惠她不給兩個兒子吃飽飯,天天跑到我這裏要吃的,這是虐待兒童。爲了這事,大小會的開會批評錢惠,他們也不敢随便鬧事了。所以,直到我離開縣城,他們也沒再來煩我了。所以說,我隻要能豁得出去,他們是拿我沒辦法的。”這回蘇來娣的眼淚讓曲長歌拿出來的手帕給擦幹淨了。
曲長歌小聲說道:“你做得很對,他們這種沒皮沒臉的人,隻要給一回好臉,他們就能蹬鼻子上臉。什麽家醜不可外揚,就那些人的醜憑什麽不讓人知道。他們做得出來,還怕人說不成。他們自己立身不正,又有什麽資格說我們。再說了,這什麽名聲能當飯吃,還是能當衣服穿,我們隻要自己行得正站得直,不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又有什麽好說的。”
對于這種事,曲長歌可是深有感觸的,她那二叔一家子不就是這樣。
而前身不也是因爲自家奶奶的一句家醜不可外揚弄得死不死活不活的,有了第二次重來的機會還能又氣又餓地死了,還不如第一世呢。
不過知道蘇來娣如今已經真的不怕錢惠了,曲長歌還是很高興的。
這有了蘇來娣活兒就幹得飛快,她不光幫着做了晚飯,甚至把樓上樓下都用墩布拖了一遍,幹起來就不停,倒是鬧得甄麗珠很是不好意思。
蘇來娣是誰,原來就能一人帶着兩個弟弟還能做飯、收拾家務的,所以這點子活真的不在話下。
曲長歌偷偷地跟甄麗珠說了說蘇來娣的事情,想想當年長歌也是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甄麗珠就更加心疼這個孩子。
晚飯安首長沒回來,隻有趙況領着兩個孩子回來了。
椿樹還記得蘇來娣,跟蘇來娣打了招呼,妞妞隻見過蘇來娣一兩回,所以很是陌生。
蘇來娣好似天生就是能吸引小孩子的,不光兩個剛滿月的雙生子喜歡讓她抱,就是有些小傲嬌的妞妞也很快跟她親熱起來。
吃飯的時候,甄麗珠就時不時地給蘇來娣夾菜,鬧得蘇來娣不好意思起來,主要是很少有人給她夾菜。
趙況見甄麗珠跟蘇來娣相處得也不錯,心裏對蘇來娣深感欣慰。
第二天,蘇來娣還幫着趙況送了椿樹去上學,她才去省鋼鐵廠上班。
曲長歌因爲是生的雙生子,省鋼鐵廠給了她三個月的産假,所以她要一直到六月才上班。
滿了月以後,曲長歌幹脆每到周末就領着兩個雙生子和椿樹兄妹去趙家。
趙東升對兩個孩子都很好,對曲箢又更不同一些,好似把對曲強的所有感情轉移到了曲箢身上,鬧得妞妞有些吃醋。
趙笃小朋友太小還不懂得吃醋,估計長大後也會有吃醋的時候。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一九七五年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