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歌一聽高興了,轉頭又對跟着過來的蘇來娣說道:“來娣,我和你趙伯伯一起出去一趟,你在家看着椿樹和妞妞。”
蘇來娣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趙東升剛把門打開,外面就走進來兩個有些頹喪的人來。
曲長歌一看,居然是趙況扶着楊秀娥進來了。
她趕忙跑過去扶住了楊秀娥的另外一邊,趙東升湊過去,很是關心地問道:“秀娥,你怎麽啦?沒事吧?”
楊秀娥搖搖頭,一副不想開口說話的樣子。
趙況趕忙說道:“爸,你還是讓媽先回床上躺一會兒,她有些累了。”
“是不是他們那幫王八羔子又欺負你們了?”趙東升的眼裏射出兇狠的光。
楊秀娥趕忙抓住趙東升的棉衣袖子,一雙眼睛裏滿是哀求地看着他,搖了搖頭。
趙況又說道:“爸,你讓媽先休息一會兒,我來說今天的事情。對了,長歌和來娣你們去廚房給我們整點吃的,就早上吃了點早飯,到現在還沒吃中飯,餓啊!”
曲長歌聽了,也沒停頓,趕忙扯着身後的蘇來娣往廚房走,她們兩個還是給趙況和楊秀娥留了飯菜的,正放在煤爐子上溫着呢。
趙況這邊和趙東升兩個将腿軟的楊秀娥架回他們的屋裏去休息。
曲長歌端了兩杯熱茶過來給兩人先喝一些,一杯遞給了趙況,讓他自己喝,另外一杯曲長歌直接坐到了床邊一邊吹着一邊給楊秀娥喝。
喝過兩口熱茶,楊秀娥才算是緩過點勁兒來,睜眼看到曲長歌和趙東升兩個關切的目光卻又忍不住淚眼婆娑。
趙東升是個急性子,看到老婆子這個樣子又急了起來,轉頭對着喝茶的趙況吼道:“到底是個什麽情況,老二,你趕緊說,真是要急死我了!”
趙況放下茶杯說道:“我們過去的時候,外公确實是躺在床上昏迷着,可是舅舅他們沒有一個在跟前的,隻有外婆坐在床邊抹眼淚。我媽撲到床前看外公,那眼淚水嘩嘩流。外婆卻是一把拉起我媽,沖着我媽又哭又鬧,說我媽不孝順,這麽幾年也不回娘家來,不管爹娘的死活如何長如何短的。”
“我媽那人平日裏就是最聽外婆和外公的話,外婆這樣一說,我媽就頂不住了,哭得比外婆還兇,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來給外婆和外公。外婆那人最會順杆子爬了,見我媽這樣立馬開始提各種各樣的條件,那意思是我媽應該把楊家全家都當成她的責任,不然就是不想他們老兩口好。我要看不對勁,趕忙拉了媽一把,讓她看見我以後能稍微清醒點。”趙況接着說道。
楊秀娥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就是讓楊家老兩口從小洗腦成功,導緻現在隻要她媽使出那幾招,她就招架不住。
趙況又說道:“不過媽媽讓我這一拉也清醒過來了,沒有答應外婆這樣的要求。”
趙東升早就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恨地說道:“他們姓楊的一家子多少口人了,男的又有多少個了,不想着自己長本事去掙錢,反而一門心思把主意打到咱們家來。誰家有這本事能背上這麽多人,自己家的人不用養活了?”
楊秀娥說道:“我沒同意,這要是答應下來,咱們家這十幾口子都不吃不喝也供不起他們那幾十口子。”
曲長歌說道:“媽,您這麽想就對了。這救急不救窮,他們都是有手有腳的人,憑啥就躺咱們身上吸血?”
趙況說道:“可不是這個道理,隻是外婆那人一貫是在媽面前一言九鼎的人物,哪裏能受得了我媽的拒絕,見如何勸都不能讓我媽回心轉意,不禁怒從心頭起,将我媽狠狠地罵了一頓。這一罵可不得了了,我那幾個舅舅舅媽蜂擁而至,一起對着我和我媽大罵出口。我想護着我媽趕緊回家,卻沒想到我那幾個表哥、表弟、表侄子的想将我制服,然後讓我媽不得不就範。”
曲長歌聽到這裏緊張起來:“當時讓我跟你一起去多好,遇到這種事情,他們人再多也打不過我的。”
趙東升聽到曲長歌這話反而笑了起來:“行,不錯,有乃父之風!”
楊秀娥難得地沒有說曲長歌這樣做不對,而是覺得兒媳婦疼兒子,她很開心地點頭:“長歌好!”
趙況卻是瞪了一眼曲長歌:“你以爲你的二哥是紙糊的啊,我也不是白給的。”
楊秀娥馬上安慰曲長歌:“你二哥很厲害的,他們那麽多人都沒抓到他不說,隻是讓他伸指頭在身上點了一下,他們一個個的就站在那動不了,給他們吓得夠嗆。”
曲長歌說道:“嗯,我肯定放心,隻是我覺得這麽好的機會,我沒能趕上比較可惜。”
衆人:“……”
趙況無奈地搖搖頭,接着說道:“我把他們點穴頂在那裏,也給外婆吓壞了,不住地哀求我把舅舅和表哥表弟們放了,她再也不要求我們什麽了。”
趙東升解恨地說道:“他們一家子就知道要求我們,你們小時候吃的那些苦都是他們強加給你們的。也怪我那個時候太忙,沒顧得上家,讓你們姊妹都跟着吃苦受累了。如今你們長大了,也長本事了,他們不來讨人嫌就看在你媽的面子上不計較了。要是他們還敢來,你們就使出你們的本事來,教他們好好做人。”
楊秀娥這回也是完全站在自家的立場上了,爲了她的娘家,她欠子女的太多了。
再說了,她自己有孫子孫女,哪裏還有閑工夫去管自己哥哥們的孫子孫女的,他們做爺爺的都不管,憑啥讓自己這個做姑奶奶的去管。
想到這裏,她對趙東升說道:“後來,我就讓老二把他們都放了。正要走呢,我媽拉住了我,說是老頭子确實是昏迷不醒了,讓我想辦法送醫院。老二就說,送醫院可以,我媽一共五個兄弟姊妹的,花十塊錢,我媽給兩塊,花一百塊錢,我媽給二十塊。”
趙況就接着說道:“老太太立馬變了臉,還說我媽沒良心,自己家裏過得那麽舒服還不拉扯娘家一把,自己老爸都病成這樣子了,也不知道趕緊幫忙送醫院。我就指着進來的那些人,他們一個個就不是您和外公生養的?我媽要盡的孝道已經盡完了。原來的事情就不說了,不過這外公生病,我們還是會把外公送到醫院治療。”
楊秀娥說道:“後來,我們就把我爸送去醫院了,醫生說是腦子裏有什麽問題。老二在醫院押了五十塊錢,跟醫院說好了,這個錢隻能做治療費,除了我去,誰都不許拿走。這樣也好,起碼我爸的病能治下去了,其他的我就管不了了。我媽還想拉扯我,讓我多留些錢給她,她說她也這裏疼那裏難受的,我就沒管那麽多,讓老二扶着我回家了。這一通鬧,我們不光中飯沒吃着,就是水都沒人說給我們來一口喝的,我也是死了心了,以後除了兩位老人身體上有問題,我是不會搭理他們了,這押金我也會盯着的,不會讓他們拿走一分錢。”
趙東升欣慰地說道:“行了,這就行了,你能這麽清楚地認識到問題,我也就放心了。”
剛說到這裏,外面蘇來娣的聲音響了起來:“二哥、伯娘,該吃飯了!”
等到晚飯後,黃福玉和趙峥兩個帶着孩子們從黃家回來,因爲明天曲長歌和趙況一家子就要回縣城去了,這個晚上注定是要大家一起多聊聊的。
曲長歌先黃福玉和趙峥兩個叨叨了一遍這個事兒,這兩個自然是跟他們同仇敵忾,他們也是讓楊家人給弄煩了的。
楊秀娥最後來了個總結性言,如果外公外婆過世了,他們就徹底跟那邊斷來往。
趙況及時地把話題扯開了,問起了趙峥關于他們采購科科長的事情來。
曲長歌聽到這個話題來了勁,直接說道:“大哥,這女的可不得了,我第一次來省城的時候,在縣裏買火車票就碰到過她,那個樣子哦,總之看着不太正經。這回更是當着我的面就去勾搭二哥……”
這話還沒說完呢,趙東升不幹了,沖着趙峥吼道:“你趕緊離那個科長遠點,不行不行,我還是把你從采購科給弄出來吧!那個女的不簡單,跟省裏的革委會頭頭有些不清不楚的。你可不能跟她有任何糾葛,那是要命的事情。”
趙峥這回傻眼了,他是真沒想那麽多,畢竟人家是領導,他不能對着領導甩臉子不是。
黃福玉一聽也不幹了,瞪着趙峥:“大寶爹,你可不能不管家裏的孩子們!”
趙峥喊冤:“我做什麽了?我怎麽可能不管你和孩子們呢,這麽危險的,我真的不在采購科待了,爸,你一上班就想辦法把我調到别的科去吧,哪怕下車間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