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況敲了敲門,然後迅推開辦公室的門,在外面圍着的衆人都伸頭往裏面看。
誰知道看到劉廠長的一張黑臉,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沒事幹了,跟這裏圍着幹嘛?”
一聲吼,好似驚天一道炸雷,衆人齊作鳥獸散,不一會兒功夫,走廊裏隻剩下曲長歌幾人。
曲長歌和于嬌嬌兩個走了進去,看到張寶則臉紅脖子粗地瞪着馮工,馮工則是冷漠臉看着天,不搭理張寶則。
劉廠長對着還沒進門的趙況說道:“小況,你就跟門口守着,有一個算一個,誰再在這走廊上出現,扣三個月的獎金,你把人名字都記清楚了!”
他的聲音很大,有很大的震懾作用。
趙況自然是要捧場的,高聲答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劉廠長關上門,對着曲長歌說道:“長歌,這是張寶則同志的愛人吧?”
曲長歌點點頭:“是的,這是三車間的于嬌嬌同志。”
于嬌嬌将蒙在頭上的紗巾取下來,對劉廠長說道:“劉廠長,對不住了,給您添麻煩了。”
劉廠長擺擺手:“沒事,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來說說。”
這個時候,張寶則已經閉上嘴了,他可以說馮工不知道情況瞎說,可是對上于嬌嬌,他自然是沒得說了。
于嬌嬌說道:“我今天也不想多說什麽了,張寶則和他媽因爲我生了個閨女就不想管我,所以我等會就跟我父母回老家去,他們管我坐月子,有什麽事都等我坐完月子回來再說。所以我過來廠辦這邊也是想跟财務科那邊說一聲,讓他們暫時不要我的工資,必須我本人領才行。”
雖是短短幾句話,于嬌嬌已經明确地劃好了界限,那就是根本不想跟張寶則過下去了。
張寶則聽了以後眼睛都瞪大了,因爲于嬌嬌一貫逆來順受的,他根本就沒想過于嬌嬌居然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
他都沒現于嬌嬌從進了這辦公室的門正眼都沒看他一下,隻是沉浸于自己的驚訝中。
半晌,他才說道:“嬌嬌,你不讓我領你的工資,那我和媽吃什麽啊?”
于嬌嬌瞟了他一眼:“你自己的工資啊!”
“我的工資要寄……”張寶則總算是及時刹住了車,猶豫了一下小聲問道:“你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劉廠長聽到這裏,直接對着于嬌嬌點頭:“你這麽做也對,畢竟你和孩子都需要錢。”
這句話也算是劉廠長幫于嬌嬌回答了張寶則的問題,張寶則頓時臉色難看起來,對于嬌嬌說道:“你别回去了,我媽也是專門爲了你生孩子過來的,你别回去給你父母添麻煩了。”
于嬌嬌搖頭:“還是别麻煩你媽了,我也當不起她伺候。”
她說完,又轉頭沖着馮工說道:“老師,您不用管這事兒,沒得拖累了您!”
馮工擺手:“這不是拖累。”
于嬌嬌知道馮工是個直腸子,又倔得很,也就沒再勸下去了,直接對劉廠長說道:“劉廠長,我還要準備趕回鄉的車,我就先走了。”
劉廠長卻在這個時候叫住了于嬌嬌:“你也别忙走,等會我叫司機班的送你父母、孩子一趟,省得你們帶着孩子累。”
這事情是好事,曲長歌笑嘻嘻地對劉廠長說道:“劉廠長,那就太感謝了!”
“不用不用,都是廠裏的職工,應該的應該的。”劉廠長謙虛地說道。
曲長歌又說道:“那劉廠長,一點鍾,我們到司機班去等車?”
劉廠長說道:“不用,我讓司機把車開過去接他們。”
“那就到我們那樓的樓下,等會我和二哥早些做飯給他們吃。”曲長歌說道。
劉廠長點頭:“那行,我就讓司機一點鍾到你們樓下接人。”
曲長歌又涎着臉問道:“啥車呢?”
劉廠長無奈回道:“面包車,行不行?”
“這行,嬌嬌那還有個大的楠木箱子呢,車子小了放不下。”曲長歌笑嘻嘻地說道。
劉廠長故意逗她:“那就開個大解放去,後面敞開夠了!”
曲長歌忙擺手:“大解放隻能坐車鬥裏,不好不好,嬌嬌這還在月子裏,又是難産生的,孩子和産婦都得坐駕駛室。可兩位老人也不适合坐車鬥裏,還是面包車好。”
她和劉廠長兩個說笑着,氣氛沒那麽尴尬,可是張寶則不幹了:“嬌嬌,你怎麽要把楠木箱子搬回去?”
于嬌嬌冷冷地說道:“再不拿回去,我那箱子就隻剩箱子了。”
張寶則驚訝道:“怎麽會?我可沒動你的箱子!”
“你沒動,屋子裏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喘氣的。”于嬌嬌說完這句轉身先出了廠長辦公室。
曲長歌見狀也不跟劉廠長鬥嘴了,沖着劉廠長和馮工揮揮手,趕緊跟着于嬌嬌走人了。
趙況在門口聽得到屋裏的人說話,見兩人出來,就高興地說道:“這回又專車回去,嬌嬌和寶寶就可以舒服一些了。”
“哎,對了,如果把大箱子拿回去,那我還要給隊部打個電話,讓大貴哥接一趟啊!不然光支書和伯娘,隻怕夠嗆啊!你們先回去,我去借劉廠長電話打一個。”趙況猛然想起這個,跟曲長歌和于嬌嬌說了一句又沖進辦公室了。
辦公室這個時候沒有人說話,馮工和劉廠長兩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張寶則,張寶則讓兩人看得毛,也不多說什麽了,直接往外沖。
正好和沖進來的趙況撞到了一起,不過趙況的身體素質比張寶則好太多了,張寶則隻覺得自己好像撞到一堵牆了,疼得他半邊身子都麻了。
趙況瞅了他一眼,真是慫身體,這麽不禁撞,這種就知道欺負老婆的人,他是看不上,也沒跟他廢話就直接進門了。
張寶則疼得夠嗆,直接在門口蹲了下來。
他一擡頭就看到于嬌嬌和曲長歌兩個往樓道那邊走的背影,有心想追上去質問于嬌嬌一番,可他又很不喜歡曲長歌,知道曲長歌厲害也有些怕曲長歌,所以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掙紮了半天,張寶則總算是站了起來,既然于嬌嬌都已經拿了楠木箱子了,那家裏啥情況還是得回去看看了。
不提張寶則這邊,曲長歌和于嬌嬌兩個回到家裏,葉玉玲和于支書兩個已經在屋裏急得團團轉,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怎麽樣了。
看到兩人進來,葉玉玲也不顧自己手裏抱着孩子,直接沖上來問道:“怎麽樣了?”
曲長歌安慰道:“葉伯娘别着急,先讓嬌嬌躺着,等我慢慢給你說說,總之都是好事。”
于嬌嬌跑了這麽兩趟也有些累了,葉玉玲見女兒的臉色的确不好,很是心疼,直接将她拉進了小屋裏,讓她上床上躺着,曲長歌也跟着進去了。
看到葉玉玲懷裏的寶寶,半靠在床頭的于嬌嬌伸手接過了寶寶。
寶寶也真是聽話,一直睡覺,這麽半天也沒哭一聲。
于嬌嬌怕寶寶餓了,也沒管寶寶是不是睡着了,直接把衣服解開,讓寶寶吃奶。
寶寶可能也是餓了,雖是在睡夢中,可口糧來了,她好像能聞到一樣,合着眼直接含在嘴裏吧嗒吧嗒地吮/吸起來。
衆人都松了一口氣,曲長歌慢慢給葉玉玲說起前面的事情。
葉玉玲聽完,不禁念了聲佛:“哎,這回好了,有車送我們回去,帶着寶寶可以安生一些。哎呀,得給村裏打個電話,讓大貴下來接我們一下才行啊!”
曲長歌說道:“伯娘放心好了,二哥已經在劉廠長那打電話了。”
葉玉玲笑了:“嗯,小況辦事,确實是周到。”
曲長歌湊到葉玉玲跟前撒嬌:“伯娘就會誇他,都不誇我!”
“誰說的,我家長歌最好了,這麽本事,伯娘最喜歡誇你了!”葉玉玲笑嘻嘻地說道。
曲長歌噘嘴:“伯娘好敷衍!”
正說得熱鬧呢,趙況回來了。
曲長歌趕忙出去,她還要幫着趙況趕緊做中飯呢,說好的一點就要來接人的。
趙況正跟于支書兩個說起于嬌嬌的事情,知道事情都辦妥了,于支書也放下心來。
曲長歌幫着趙況做飯,兩人一起幹活,這活兒就快了,不過十一點半,飯菜就端上桌了。
大家吃完飯,曲長歌收拾廚房,本來葉玉玲要幫忙,被曲長歌給趕出去了,讓她有時間幫着看寶寶就行。
收拾完廚房,曲長歌就把昨天晚上收拾出來的東西往外拿,原來放在空間裏不覺得,這一往外拿,客廳都占了一小半。
于支書還有些納悶:“你們把這些東西搬出來幹嘛?”
曲長歌說道:“這是給支書你們帶回去的。”
“這麽多?”于支書吓得站起來了。
曲長歌說道:“這多什麽,多半都是給寶寶用的、吃的,反正有車回去,而且二哥也讓大貴哥帶兩個人幫忙搬東西了。”
于支書擺手:“那也太多了,到時候弄不回去啊!”
“也沒關系,如果實在弄不動,你們就把東西暫時寄存在公社飲食店的周叔那邊,第二天再去拿也行。”曲長歌又想出個好主意來。
葉玉玲聽得于支書這麽說,就從小卧室跑了出來,看到那些東西也吓了一跳:“不行不行,這麽多東西,我們可不能收!”
曲長歌解釋道:“這不是給寶寶的嗎?”
葉玉玲搖頭:“這不是丫丫的東西我也留着呢,正好寶寶能穿,不用這些了。”
曲長歌說道:“這是我早就準備好了的,你們不帶走,那等我下次回去再帶回去好了。”
“你這孩子……”葉玉玲有些無可奈何。
曲長歌又說道:“好了好了,不要拿我當外人了啊!”
趙況也走過來說道:“就是,這是我和長歌的一份心意呢。”
這一下,于支書和葉玉玲兩個沒話說了。
剛剛十二點五十,于支書和葉玉玲兩個就開始催着大家往外走,畢竟大包小包的東西太多了,一趟也拿不完。
不過,總算是趕在面包車來之前把東西都拿下去了。
等到裝完車,曲長歌也有些唏噓,多虧是輛面包車,居然除了坐了人的幾個位置,其他地方已經變成了貨車模式。
于嬌嬌看着那些東西,心裏感動得不得了,雖說她也知道這都是因爲自己的家人,可她對于曲長歌和趙況的胸襟已經沒有原來的誤解了,這夫妻兩個比張寶則一家子的人品都要好,而不是像張寶則污蔑的那樣了。
送走于支書這一家子,曲長歌和趙況兩個就去上班了,都請了一天的假了,還是趕緊上班掙錢了。
到了休息的時候,于麗娟來找曲長歌了。
曲長歌其實知道于麗娟爲啥來找自己,她就是個八卦王,于嬌嬌和張寶則這事兒鬧得那麽大,估計全廠都知道了,她自然是想來知道内幕消息的。
于麗娟倒是單刀直入:“聽說今天上午很熱鬧呢!”
“哎,你不就是想知道今天廠裏最大的八卦嗎?你想聽我就說給你聽好了。”曲長歌也不啰嗦,直接将這段時間生的事情都說給了于麗娟聽。
于麗娟聽得怒目圓睜:“要是換了我,我不抽死這個老王八蛋!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人,滬市的人就高人一等,還要指着兒子兒媳婦吃飯呢,居然還嫌棄起兒媳婦來了,真是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啊!還有張寶則這個小王八蛋,跟他娘一樣可恨,你的工資都寄走了,也不想想用的是老婆的工資,居然還不給生孩子的老婆做些好吃的,這樣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苛待給他生孩子的老婆。除了離婚,還要他每個月負擔孩子的撫養費,讓這個小王八蛋知道知道應該怎麽做。”
“是,嬌嬌箱子裏的衣服下去一半了,那個老妖婆還腆着臉說是她懷孩子長胖了,穿不進去了,所以打包寄回滬市了,這就是大城市的人幹出的事情。”曲長歌對那個矯揉造作的女人很是不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