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長歌說完就過去和椿樹一起把馮奶奶攙到了飯桌邊坐下“奶奶,我是瞎做的,您湊合吃點吧!”
馮奶奶笑着說道“我這一輩子啊,除了小時候沒有竈台高的時候,其他時候都是我做飯,這還是除了小況之外,第二個給我做飯的人,我又如何會嫌棄呢。”
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辣椒炒肉“哎,這炒得不錯啊!”
曲長歌眼睛亮亮地問道“奶奶,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雖說沒有小況做得好,可也到了一般人的手藝了。不錯了!”馮奶奶說道。
她又嘗了一口雞蛋炒飯“這也炒的不錯。咦,不對啊,我廚房裏雞蛋沒了,肉也沒有,辣椒還沒來得及去買,這些都是從哪裏來的?”
曲長歌說道“我們不是要去鄉下過年麽,就想着先把東西送過來,讓您和老師也好好過一個春節,這都是我送過來的。您要是覺得這辣椒不錯,我也給您多拿過來一些,省得您去買了。隻是這新鮮蔬菜不好存放,我也不敢拿多了。不過等我們回鄉下過年回來,可以多帶一些我那自留地裏的蔬菜。”
馮奶奶搖頭“不用啦,你們帶着孩子也不容易,肚子裏還揣着一個呢,多攢一些錢,以後有的是用錢的地方。”
“不怕不怕,我和二哥都有手,都是廠裏的職工,每月都有工資和獎金發呢。”曲長歌笑着說道。
馮奶奶問道“你肚子裏那個啥時候出來?”
曲長歌摸了摸還很是平坦的小腹“早着呢,預産期說八月。”
馮奶奶看着曲長歌的小腹“等你肚子裏那個出來,我來幫你帶!”
曲長歌連忙擺手“那哪行啊,帶這麽點大的娃兒最累人了,奶奶您還得照顧老師,不行不行!”
馮奶奶說道“沒關系的,那三個娃小時候都是我一個人帶大的。”
“那不一樣,原來您年輕,有精力,現在年歲來了,您應該安享晚年了。”曲長歌說道。
馮奶奶還想說什麽,曲長歌卻是攔着她說道“奶奶,好了好了,這事兒還早着呢,我婆婆也說過來幫我坐月子的。咱們還是先吃飯,等吃飽了飯,老師應該就回來了。”
“嗯,我先吃飯,這可是我們長歌第一次給我做的,我要好好吃,不能辜負長歌的一片心。”馮奶奶舉起手裏的飯碗開始吃了起來。
正吃着呢,外面有開門的聲音,曲長歌趕忙站起來跑出去一看,果然是趙況和馮工兩個回來了。
馮工的臉黑得像鍋底,趙況在一邊臉色也不甚好看。
曲長歌想估計那事兒是坐實了,隻是不知道是三個不是,還是隻有一個或兩個。
她也不好再說什麽,這事兒肯定讓馮工臉上無光,隻小聲對馮工說道“老師,我做了點吃的,您也吃點東西吧!”
馮工露出一個無比僵硬的笑“謝謝長歌了,你們也早些回去!”
曲長歌和趙況也知道馮工的心情肯定差極了,隻進去跟馮奶奶道了個别就領着椿樹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趙況背着昏昏欲睡的椿樹,曲長歌一邊走一邊問道“是不是查出什麽來了?”
趙況點頭“是的,老大和老二是型,老三是b型,而老師和那個女人都是型。”
曲長歌不甚明了,就問道“這血型是怎麽回事?”
趙況說道“人的血型分型、型、b型或是b型。如果兩人都是型的話,孩子應該是型的,不應該是型、b型或是b型。”
曲長歌說道“那是不是說明那三個的老爸是型和b型的?”
趙況說道“不是的,照這情況來看,對方應該是b型的。”
曲長歌又問道“難怪老師臉都黑成那樣了。”
“可不是嗎?一個男人被戴了這許多年的綠帽子不說,還幫人養了三個兒子這麽多年,誰受得了?”趙況歎息着說道。
曲長歌說道“那個女人還虐待老人,對老師也不好,在馮家作威作福了這麽多年。老師是不是要離婚?”
“離婚是肯定的。”趙況回道。
曲長歌有些惋惜地說道“老師那麽好的一個人,知識淵博、心地善良又溫和,怎麽就找了陶梅華這麽個不知廉恥又惡毒的女人呢?”
趙況說道“哎,本來兩家隻是一個村的,陶家就是普通農戶,老師的爸爸是個讀書人,家裏有幾畝田地。後來陶梅華爸爸救了老師的爸爸,打小定的娃娃親,老師長大後很會念書,要進城念書,陶家怕老師跑了,一定要在進城之前成親,不然就不讓進城去。那個時候老師的爸爸還在,爲了陶家的恩情,他不得不逼着兒子跟陶梅華成了親。”
“天,這也太曲折了!”曲長歌驚歎道。
趙況說道“可不是曲折,老師其實根本就不願意娶陶梅華,可是老師的爸爸是個重情之人,覺得自己的性命是陶家給的,他一定要達成救命恩人的心願,所以逼着并不情願的兒子成親了。兩人婚後也不好,陶梅華是個霸道性子,事事占強,老師就不怎麽回家。陶家老找着老師的爸爸吵,結果沒兩年老師爸爸就過世了。陶梅華更加無所顧忌了,對奶奶也越來越不好,逼得老師直接領着奶奶到縣裏工作了。”
曲長歌說道“也多虧這次發現了,不然老師不得虧死了,說起來是有老婆孩子,可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實際上是别人的。”
趙況說道“要不然,這回把老師和奶奶也接過去過年得了,省得在這裏冷冷清清的,總是想着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曲長歌說道“好啊,這還有啥說的,到時候讓老師和奶奶住一間,來娣和麗娟住一間。”
趙況說道“那我把你和椿樹送回家就回去跟老師說這事兒。”
“行,我看這事兒靠譜,咱們也能熱鬧一些。”曲長歌答應下來。
等趙況從馮家回來,曲長歌趕忙湊過來問脫鞋的趙況“答應了嗎?”
趙況說道“老師不來,他說離婚的事情可能一時半會兒弄不清,讓我們把奶奶帶走。”
“也行,就是老師一個人在這邊怎麽辦?”曲長歌有些擔心老師。
趙況說道“咱們初三就回來吧,省得老師一個人在家裏沒意思,再說了奶奶肯定也不放心老師一個人在家。”
曲長歌點頭“那好吧,我們二十六走,初三回來,跟家裏還能住上一個禮拜呢。”
趙況說道“就是,早些回來,也讓值班的師兄弟能早些休假。”
商量好了,兩人就領着椿樹進秘境了,他們要爲過年再多準備一些東西了,比如說炸丸子、蒸蛋卷什麽的,還有明天去老劉那邊弄些好東西過來招待大家。
沒兩天就到了出發的那天,馮工那邊确實是沒弄完呢,趙況和曲長歌也沒敢去問。
不過廠裏卻是傳得沸沸揚揚的,因爲陶梅華一家四口死活不肯離婚,還跑到廠裏大吵大鬧。
馮工讓他們鬧得精疲力竭,無奈之下把當日的驗血報告甩到了陶梅華的臉上,将自己被戴綠帽這些年和養大三個跟自己沒有屁關系的孩子,對着廣大群衆直接說了出來。
陶梅華聽到的時候,臉都白了,她真是沒想到自己這些東西都讓馮工知道了。
不過她又豈是那種容易認輸的,不過怔忡了一會兒,馬上又對着馮工罵了起來,說自己根本就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
馮工也不跟她多說,隻拿着那些驗血報告跟同事們介紹了起來。
到底是有知識的人,對于這種東西的認知肯定是比陶梅華要清楚得多,一個個看向陶梅華和她那三個滿臉橫肉的兒子滿是鄙夷的目光。
有人已經開始罵她不要臉,讓馮工給她養跟j夫生的兒子,臉皮比城牆還要厚。
有人則是去保衛科喊人了,大家都喊着讓人把他們都抓起來,一定要開批鬥會遊行,這樣的破鞋還敢過來找麻煩。
别的陶梅華都不怕,可是說到開批鬥會遊行,陶梅華就想起在省城碰到的那些事情,終于吓得不輕,急忙拉着三個已經吓傻了的兒子跑路。
馮工一看她要跑,急忙喊同事們幫忙攔着,一定要跟她把手續辦了。
衆人如何會讓她和她三個兒子跑了,将他們緊緊圍在中間動彈不得,她隻得同意離婚。
隻是離婚的手續沒有那麽快能辦好,所以馮工還是不能跟他們一起走了。
曲長歌是帶了不少東西,可多半的東西都在秘境裏,沒必要拿着跑來跑去。
要不是因爲帶着馮奶奶、蘇來娣和于麗娟,她連裝樣子都會裝得更敷衍一些的。
不過這回倒是好,人多啊,各人背一些就差不多了,隻有趙況的東西最多,他不但要背一個大背簍,還要抱着椿樹。
其實曲長歌曾經說椿樹她來照看就是了,可趙況不肯,隻讓她背了一個小挎包。
大家都沒敢讓馮奶奶拿東西,隻讓她管好自己就行。
長途車的人比火車站的人少一些,可也比平時要多,多虧趙況早就買好了車票,他們都有座位不會被人擠到。
曲長歌抱着椿樹和馮奶奶并排坐在靠前的一個座位上,這裏對于暈車的人比較好,于麗娟和蘇來娣兩個把他們帶的一些小行李放到了行李架上,坐在了曲長歌和馮奶奶後面。
趙況則是把大件的行李放到了車頂放大件行李的行李架上,馮工看他一個人有些吃力也幫着自己的學生往上送行李。
放完行李,趙況也上了車,還将坐在曲長歌懷裏的椿樹給抱走了,這一路上盡是颠簸,他真是怕椿樹壓着曲長歌的肚子了。
終于所有東西都規整齊了,車上的人也都到齊了,售票員一聲令下,司機發動汽車廚房。
馮工追着馮老太太的窗口又大聲叮囑了兩句,方才停了下來,看着遠去的長途車,他覺得自己好生孤單,但這是好事,不用再面對那個讓他萬分厭惡的女人了。
馮老太太也有些擔心自己兒子,不過想着如今兒子脫困在即,以後自己也好,兒子也好都不用再遭受那個惡毒兒媳婦的欺負了,她心裏其實是高興的。
曲長歌看着馮老太太還在扒着窗戶看後面送行的馮工,安慰道“奶奶,您放心好了,如今廠裏也支持老師離婚,這事兒工會也會管,您就安心等着老師的好消息吧!”
“我不擔心,我高興,終于能離那個女人遠遠的。隻是可憐那三個孩子,雖不是我的親孫子,可也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也有些舍不得。以後他們也沒有錢了,也不知道他們如何生活。小時候那女人就管喂奶,其他的一切不管。出了月子,不到喂奶的時候是不知道回來的。我那個時候也是忙得腳朝天,根本沒想過她去了哪裏。不然也不會讓你老師被她蒙騙了這麽多年。”馮老太太說到這裏有些自責。
這事兒,曲長歌其實覺得馮老太太也是有一定責任的,陶梅華能變成後來那樣子,固然有娘家養成的不良習慣,可是這後來她也太慣着了的點。
陶梅華又不是那種知道感恩的,反而是個得寸進尺的,總覺得還沒摸到你的底線呢,總想探底探底再探底。
所以這事兒,曲長歌覺得沒法勸了。
曲長歌隻能說道“哎,她既然想蒙騙您,自然是不會讓您輕易發現什麽的。您也别舍不得那牛高馬大的孩子了,他們隻要願意掙錢養活自己,哪裏不能掙錢。對了,他們親爹這麽多年沒養過,如今可以讓他盡點當父親的責任了。”
馮老太太感慨道“其實那個時候村裏也有人說過閑話,說是她有些不安分。可我那個時候隻顧着孩子們了,根本就沒在意這個事情。”
她們一路上聊着天,還挺好的,也沒覺得沒意思。
隻是長途車一進山,馮老太太和曲長歌同時難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