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來娣知道趙況這是讓自己能在這家裏吃飯随意一些，能爲他們兩個好人做點點事她也很高興，她點點頭“沒問題。”

四個人坐在桌上吃早飯，蘇來娣有些不敢動筷子，就知道喝自己碗裏的稀飯。

曲長歌見狀，直接拿了個饅頭遞到了她手裏“你這樣吃法，可是要吃到明年去了，趕緊拿着吃，這裏還有鹹菜和鹹鴨蛋，都吃一些。”

趙況則是直接把一個鹹鴨蛋剝了殼，放到了蘇來娣的碗裏。

蘇來娣手裏舉着曲長歌遞給她的饅頭，看着碗裏趙況放的鹹鴨蛋，兩隻眼睛又濕了。

“哎，好了好了，你還是小姨呢，不給椿樹帶好榜樣，趕緊吃，不然椿樹都吃完了。”曲長歌看她又要哭，趕忙打岔道。

蘇來娣點了點頭，在她有記憶以來的第一個完整饅頭上咬了一口，真是香甜。

原來的她隻有在弟弟們和媽媽吃完了以後才能吃，能剩一口饅頭就已經不錯了，多半都是能照見人的清湯寡水。

所以，蘇來娣總是處在半饑餓狀态，還有做不完的家務等着她，那個子能長高才怪呢。

趙況看她開始吃饅頭了，就笑着說道“這就對了，吃飽了才好幹活，以後來娣你可是要跟椿樹兩個比長個子的，你這小姨可别讓小九歲的來娣給超越了。”

一頓飯吃得蘇來娣的小肚子都鼓了起來，她很少能吃成這樣。

她想，也許以後自己的命運就會改變了。

吃完飯，曲長歌還要去請一趟于麗娟，于是就把洗碗的活兒交給了蘇來娣，她自己則是抱着椿樹去單身宿舍找于麗娟了。

等曲長歌抱着椿樹回來的時候，蘇來娣不光把碗都洗幹淨了，還把昨天摘下來準備今天洗的所有蔬菜和肉菜都洗幹淨，還切好了。

趙況很是欣賞地看着那一盤盤排列整齊的半成品，轉頭對着目瞪口呆的曲長歌說道“我真沒想到蘇來娣做事的速度這麽快，真是又好又快，看這刀工，可是比你強太多了。”

蘇來娣讓趙況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在家裏做事再多，做得再好都沒有得到過一個誇獎不說，有時候稍微慢一點還會得到錢大姐的謾罵和毆打。

所以這被人誇的新奇感覺，她覺得心裏很美。

曲長歌卻是笑着說道“嗯，來娣的本事确實挺大的，這麽好的孩子啊！”

三人正跟家裏說着話呢，外面有人喊蘇來娣，三人齊齊跑了出去，卻看到那個王阿姨帶着一幫人擡着好些家具過來了。

看到三人從隔壁出來了，王阿姨沖着三人笑道“喲，都起來了啊！我從行政科領了點家具過來，都是免費給來娣用的，也省得她住這裏不方便了。”

蘇來娣一聽眼睛又瞪大了，還能給自己免費用的家具，她記得錢大姐也曾經跑到行政科鬧過，想多要些免費家具給家裏用。

可惜沒有能成功，不論她在行政科如何含淚訴說，也不論是她如何撒潑打滾。

如今她都沒提過，這行政科的免費家具就送上門來了，如何不叫她震驚。

看來從那個家裏出來，逃離原來的生活是對的，雖說身上的傷口還是痛，可她心裏是安甯的。

趙況一看蘇來娣跟個呆頭鵝一樣站在那裏不知所措，趕忙上前對着王阿姨說道“王阿姨，可是讓您費心，今天是公休日，您還幫着忙活呢，等會中午過來吃個便飯啊？”

王阿姨連連擺手“行啦，就是給咱們來娣送家具，不用吃什麽便飯了。來娣快開門，别讓這些叔叔伯伯們老擡着了。”

蘇來娣讓王阿姨這一下喊給喊醒過神來，趕忙掏出鑰匙開門。

王阿姨指揮着那幾個人将家具都放到位，看到昨晚上臨時拼湊出來的床，沖着曲長歌說道“你這個姐姐做得還不錯，怎麽說也是能湊合一宿了。”

她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把家具放好就領着人離開了，要不是這空蕩蕩的屋裏逗擺上了家具，曲長歌幾個都要以爲她沒來過。

蘇來娣摸着那一件件半舊的家具，一臉興奮地對曲長歌問道“姐，這是真的吧？”

曲長歌笑着調侃道“如果怕不是真的，不如你狠狠捏自己臉蛋一下，如果是痛的就是真的了。”

蘇來娣傻乎乎地上手就捏，那幹巴瘦的臉頰一下就給捏紅了“咝，好痛！”

曲長歌笑得很歡“痛了，是真的啊！”

趙況拿曲長歌沒轍，隻能對蘇來娣說道“别聽你姐瞎說，當然是真的了，王阿姨那人是真不錯，昨天晚上叨擾她那麽長時間不算，今天還想着給你送家具過來。”

蘇來娣點頭說道“我會記在心裏，有機會都會回報王阿姨的。”

趙況心下滿意，這孩子還是有感恩之心的，沒有被那個什麽錢大姐給教歪了。

曲長歌幫着蘇來娣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将椿樹交給了蘇來娣，接下來隻要幫忙看着椿樹就好，廚房裏的活兒她來幫着趙況就是了。

因爲都是熟門熟路的，中飯很快就差不多了。

于麗娟先過來，看到桌上擺着的飯菜，笑着說道“我這又來晚了，本來還想着幫你們幹活兒呢。”

“請你吃飯，哪裏還要你幹活兒，以後等你請我們的時候，我們就不幹活兒了。”曲長歌也笑着回道。

蘇來娣聽到這邊的聲音，忙牽着椿樹往這邊來了。

于麗娟不認得蘇來娣，見她領着椿樹就問曲長歌“這個小姑娘是你家親戚？”

曲長歌笑着搖頭，給于麗娟介紹道“她是蘇來娣，來娣啊，快叫麗娟姐姐！”

蘇來娣也是個實心眼的，上來就喊“麗娟姐姐好！”

于麗娟忙回道“來娣好啊！哎，不對，來娣是不是那個什麽錢大姐家的？”

曲長歌也有些扶額，這家夥錢大姐名聲在外啊，連于麗娟這個不怎麽管事的都知道錢大姐了。

于麗娟很認真地蹲下來，對着蘇來娣說道“來娣啊，姐姐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用聽你媽媽說的那些話，她說得不對。”

蘇來娣也很是認真地點頭說道“知道的，姐姐，我不會的，我已經出來了，她已經打不到我了。”

曲長歌解釋道“昨天晚上又打了，因爲自己摔了一跤，全怪到來娣身上了。我正好碰上了，就扯開了。哪裏知道，晚上回去，她又用火鉗打了來娣一頓。我都不知道她怎麽下得去手，就算是重男輕女，怎麽說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吧，怎麽就下得去手！”

她一激動就連着說了兩遍，實在是太讓她生氣了。

正說着，馮老太太和馮工兩個也過來了。

馮老太太看到蘇來娣在這裏，頓時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拉着蘇來娣的手一個勁地安慰她，不讓她傷心難受。

到了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搶着給蘇來娣夾菜，這也是蘇來娣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吃上肉。

她眼裏含着淚吃了一口肉，真好吃，難怪那個媽都不給她嘗，隻有她的兩個弟弟才有資格吃肉。

曲長歌看她又眼淚花花的，忙打岔說道“你吃肉吃得少，不好消化，一回少吃一些，反正晚上還有，慢慢吃就是了。”

蘇來娣連連點頭“嗯嗯，知道了！”

馮老太太也跟着打岔，說了一些原來碰到的有意思的事，逗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到後來變成了每個人都說一個笑話，一頓飯就在歡聲笑語裏結束了。

送大家出門的時候，馮老太太沒想到趙況的手藝這麽好，笑着打趣道“小趙啊，你這可是高手啊，深藏不露呢。”

趙況不好意思地撓頭“比起奶奶來，我這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一直不怎麽說話的馮工難得地說道“趙況，你就别謙虛了，做得好就是好，難道是怕以後我們讓你做飯？”

趙況忙說道“不敢不敢，隻要老師愛吃，奶奶愛吃，随時給做。”

馮工點頭“這還差不多，我可就等着吃好吃的了。”

“老師直接吩咐就是，學生随時恭候大駕！”趙況說得一本正經的。

送走馮工和馮老太太，于麗娟卻是沒走，看曲長歌看自己，她說道“不能白吃你家飯，等會一起去收拾。”

曲長歌說道“哪用得着你，我一個人就成了。”

蘇來娣忙接着說道“不用不用，我一個人保證又快又好。”

趙況笑了“麗娟回去，讓來娣幫長歌就是了。”

于麗娟還想說什麽，卻是讓曲長歌一直從家門口推到了樓梯口“行了，你不許再上來了，知道嗎？”

“我……”于麗娟剛說了一個我字，曲長歌幹脆轉頭回去了。

于麗娟也不願意顯得太矯情，想着下回一定早些過來幫忙算了，也就下樓去了。

下午午睡起來，曲長歌領着蘇來娣去了澡堂洗澡，她家的澡票都給兩個弟弟用了。

她冬天在家裏就是去食堂打一些開水，然後将毛巾沾濕了擦擦完事，夏天更簡單，直接用涼水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