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陽,皇宮。
這座皇宮還是皇太極當初仿照明朝的紫禁城建造的,不過和真正的紫禁城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堪稱僞宮。
如今,這座僞宮早已經殘破不堪了,大柱和牆壁上滿是刀兵劍痕,透露出一種破落的感覺。
皇太極正在接見吳三桂。
皇太極桀骜的坐在寶座之上。
多爾衮和豪格分列兩旁,一隊梳着大辮子,辮梢兒墜着紅穗子的宮女靜靜立于兩旁。
不得不說,後金的審美太次了,這麽些個大姑娘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模樣還算标志。
隻不過……
梳着那樣笨重的大辮子,還故意将額上的頭發抹的油光水滑,塌在腦門上,把一張臉顯的大大的。
八分顔色,也隻有三分了。
吳三桂則跪在地上,侃侃而談,“大汗,我吳家世代忠于朝廷,我祖父雖隻是跑馬爲生,卻也知道精忠報國。
而我父親則在祖父的教育下,散盡家财,爲朝廷盡心盡力守衛遼東,可謂是赤膽忠心。
我吳三桂,更是自小勤奮學武,也曾立下馬革裹屍還的誓言。
然而昏君無道,置我吳家滔天的功勞而不顧,将我父親貶職爲民,倒行逆施,人神共憤。
我吳三桂雖忠勇無雙,卻也報國無門,隻能日日嗟歎,任憑寶刀蒙塵。
幸,天降大汗于世間。
奴才吳三桂的一顆心,早就歸附了大汗,今日特意冒死來投,懇請大汗允許奴才效犬馬之勞。”
吳三桂這番話說的可謂是聲情并茂,而且還恬不知恥的将吳家和自個吹捧了一番。
皇太極死死盯着吳三桂,似乎想看出些什麽來,吳三桂也算個膽大包天的家夥了,卻被皇太極盯的渾身發麻。
“呵呵呵!”
皇太極突然皮笑肉不笑,“大膽吳三桂,你以爲本汗是三歲小孩子嗎?本汗看你便是那崇祯狗兒的奸細,想來我大金刺探軍情吧?”
頓了頓……
皇太極突然厲聲喝道,“來人,将這狗賊拖出去,亂棍打死,然後屍體丢了喂狗。”
“渣!”幾個包衣親兵行了個建虜禮,然後如狼似虎般的沖向了吳三桂。
吓得這吳三桂冷汗刷的就冒了出來,他急忙聲嘶力竭喊道,“大汗饒命,奴才是真心投靠的啊,奴才有份大禮,願獻給大汗。”
皇太極聽到大禮這個詞,人性中的貪婪被勾了起來,他揮手制止了包衣親兵,漫不經心的問道,“哦,什麽大禮。”
吳三桂抹了把冷汗,“大汗可知三海關?”
吳三桂這話問的相當白癡,皇太極咋能不知道山海關呢?
山海關,不僅是曆史悠久。
地理位置更是相當重要,它地處萬裏長城最東端,也是明國東面的最後一道防線。
邊郡之咽喉,京師之保障!
地勢更是十分險要,易守難攻,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萬裏長城第一關。
有句話說,得山海關,便能得天下,這話可不是說着玩玩的。
因爲它距明國都城,僅有二百八十多公裏,兩地之間且以平原爲主,這種地形,簡直是騎兵的最愛啊!
此關若失,相當于大明門戶大開,敵人便會如同洪水般湧入,擋都擋不住。
皇太極也不說話,隻是用一種看白癡的眼光,看着吳三桂。
吳三桂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因爲他這話問的确實白癡啊!
吳三桂隻得繼續說道,“啓禀大汗,如今山海關總兵爲左良玉,恰好這左良玉極爲信任奴才,奴才願與大汗裏應外合,一舉拿下山海關,則天下可得矣!”
拿下山海關,确實可以得天下,關鍵是……
特娘的現在皇太極沒有重騎兵呐,皇太極的重騎兵早就被他嚯嚯光了,現在就連劣馬都沒幾匹。
而且鬼知道面前的吳三桂是真心投靠,還是假意投靠?
甚至,這人是不是吳三桂都難說。
皇太極經過了這麽多的事後,也算長了腦子,對什麽都持懷疑的态度,故,他并沒有輕易表态。
而是讓人将吳三桂帶了下去,關押起來,免得吳三桂聽到了大金的機密。
接着……
皇太極看向多爾衮,眼神似乎在問多爾衮的意見?
多爾衮沉思片刻,裝作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然後才道,“啓禀大汗,如今我大金并沒有可戰之兵,也沒有可騎之馬,縱然得到了山海關,隻怕也不是崇祯狗兒的對手。”
此時……
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也在場。
阿敏這家夥和皇太極一直不對付,不過因爲阿敏掌控着鑲藍旗,勢力很大,加上又沒有什麽大過,所以皇太極一直也拿阿敏沒辦法。
要不皇太極早就搞死他了。
事實上,皇太極和四大貝勒都不和,一個個心懷鬼胎的,雙方都想搞死對方。
阿敏這家夥好大喜功,而且腦子還是一條筋。
阿敏狠狠白了多爾衮一眼,“多爾衮你個慫包,咱們以前是因爲山海關不好攻打,所以才沒走山海關。
但是如今吳三桂都願意配合我們了,你特麽的還畏畏縮縮什麽?
老子看,你這種人啊,就是女人都光了衣服,你都不敢日的慫貨。”
阿敏這話罵的忒狠,要知道女真人最重英雄,最怕被人罵慫包了的。
不過人家阿敏地位比多爾衮高,阿敏就是指着多爾衮的鼻子,罵他是個太監,多爾衮都不敢吱一聲。
多爾衮氣的差點吐血,他強壓下滔天怒火,怨毒的看着阿敏,心中謀算着怎麽弄死這個莽夫。
而阿敏将多爾衮狠狠奚落一番,接着他大聲請命道,“啓禀大汗,我鑲藍旗,願盡起旗中之兵,破山海關。”
這時候同樣沒有腦子的,老好人豪格,也豪邁上前,表示他也願意帶領手下兵卒,配合阿敏王叔。
多爾衮冷笑道,“阿敏二貝勒,吳三桂都願意獻出山海關了,不用您老來破,隻不過入了山海關後,您老的那點兵力能夠破明國京城嗎?”
阿敏呵呵一笑,“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老子就不相信,明國的都城是銅牆鐵壁,破不了?”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多爾衮現在對阿敏無語極了,這麽多年,發生了這麽多事,他們女真人被明國打的屁滾尿流。
這個傻逼阿敏還相信這種可笑的話?老子看,就是女真滿了十萬,也一樣會被明國吊打。
多爾衮幹脆也撕破了臉,諷刺道,“古語有雲,蠢蛋不能掌兵,誠不欺我也,你這就是送人頭,是資敵。”
接着多爾衮躬身對着皇太極,“大汗,切莫相信阿敏的胡言亂語,臣弟以爲,吳三桂不可相信,我大金應該休養生息,努力種紅薯才是正途啊!”
阿敏确實是個蠢蛋,不學無術的那種類型,他也不知道古語到底有沒有這句話?
不過多爾衮這個兔崽子都罵到他頭上來了,他可是四大貝勒之一啊,曾經和皇太極坐一起,接受大臣的賀拜過。
他能罵多爾衮,多爾衮怎能罵他?還有沒有尊卑貴賤了?
阿敏當即咬牙切齒,撸起袖子,就準備找多爾衮幹架。
皇太極暴喝道,“阿敏你住手,動不動像個莽夫成何體統,此事本汗自有決斷,爾等聽命即可。”
皇太極頭疼……
看來是指望不上這些家夥了,一個個的不讓自己省心,他突然好懷念範文程啊!
可惜這家夥被崇祯狗兒俘虜了,據說他正在爲大明的畜牧事業做貢獻,哎~
皇太極想了想……
緩緩道,“多爾衮,你派人先去核實吳三桂的身份;阿敏,你去準備準備,若吳三桂所言不虛,本汗命你爲先鋒,直取明國京城。”
“大汗~”多爾衮還想說什麽,可是當他看到皇太極冰冷的眼神時,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罷了,一切聽天由命吧!
可是轉念,多爾衮又一想,反正是阿敏這個莽夫+撒逼當先鋒,就讓先死好了。
這麽想後,多爾衮心裏舒服多了,他躬身行禮,“臣弟這就派人去核實吳三桂的身份。”
核實身份也簡單……
那就是拿着吳三桂他爹的資料,反反複複的問吳三桂,然後加上各種威逼利誘,終于……确實了身份。
此人就是吳三桂!
……
皇太極确定了吳三桂身份後,特意爲他舉辦了一場宴會,邀請其赴宴,順便收買人心。
建虜人喜吃熊肉,野豬,傻狍子,血腸,白肉等葷腥,做法也非常粗犷,遠不如明人精細。
甚至……
還有些肉沒有燒熟呢,猶帶着血絲兒,看了就倒胃口。
吳三桂這人自小富貴,吃喝都是非常精細的,如何咽的下這些粗犷的食物?
尤其是那白肉,白生生的炖着,而且還沒炖熟,上面一層油星子,别說吃了,就是聞着都難受啊!
而皇太極偏偏夾了塊油膩膩的大片兒白肉,啪的丢了吳三桂碗裏,“吳将軍,這白肉可是我大金名肴,别的地方是吃不到的,将軍請用。”
吳三桂差點吐了……
不過這可是皇太極的一番心意啊,而且人家大金的大汗親自給他夾白肉,他咋好意思不吃?
吳三桂忍着胃裏的翻江倒海,暗罵道:這些鞑子果然是野人,肉都沒熟,也吃的下。
吳三桂忍着惡心,将這片白肉歡快的吃完了,末了還一抹嘴巴,謝恩道,“果真是美味呐,奴才謝大汗天恩。”
“哈哈哈。”皇太極心情大好,又一連夾了幾塊大白肉到吳三桂碗裏,催促他趕緊吃完。
這種恩寵,簡直是讓阿敏和多爾衮等人嫉妒的發狂。
阿敏首先發難,“吳将軍有所不知,在我大金,奴才是個極尊貴的詞,漢臣是不能用的。”
啊?
吳三桂放下筷子,急忙跪地請罪,表示他不知道大金的規矩。
皇太極急忙扶起吳三桂,和藹可親的說道,“吳将軍是自己人,本汗準許你用奴才這個稱呼。”
吳三桂感激涕零,當即表示,他要剃發,以示他投靠大金的決心。
吳三桂要剃發,皇太極自然不會反對,幾人愉快的用完餐後,吳三桂便在皇太極宮裏,讓人當場把頭發剃了。
待到出宮後……
一陣涼風吹過來,頭皮涼嗖嗖的,吳三桂這才猛然驚醒,他到底是幹嘛了?
就爲了個女人,他居然投靠了鞑子?而且還該死的把頭發剃成了這個鬼樣子?
那女人是很漂亮,可也不值得自個抛家棄國,賣國求榮啊?
吳三桂摸着光溜溜的頭皮,又扯了扯後面細細的鼠尾巴,簡直是欲哭無淚啊,魔怔啊!
不過不管怎樣,頭發也剃了,主也賣了,他吳三桂也沒有後路了,哎!
吳三桂将皇太極賞賜的假發扣在頭上,這假發是皇太極專門給漢賊們準備的,以方便漢賊活動。
吳三桂戴好假發後,唉聲歎氣的準備回營,這次爲了投靠皇太極,他專門請了病假,若再不回去,隻怕是要露餡啊!
……
祁連勇臨睡前吃了半碗紅薯稀飯,半夜時分依然被餓醒了。
這紅薯稀飯太不飽肚子了,他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象着将領們吃的山珍海味,據說一席之宴,動辄百金。
百金啊,這麽多的銀子,足夠祁連勇這般小兵過幾輩子的好日子了,他實在不能理解,人再能吃,咋能吃那麽多銀子呢?
祁連勇永遠也不知道山珍海味的美味,因爲以他的級别,就連吃将領們殘羹剩飯的資格都沒。
每次宴席後……
據說都會剩下很多山珍海味,這些美味都被慷慨的賞賜給了伍長和什長們,大頭兵毛都撈不着。
祁連勇對命運已經麻木了,如同他這樣的大頭兵,想升起來很難,都是炮灰的命。
反正也餓的睡不着了,祁連勇幹脆爬了起來,準備偷偷摸摸去外面晃蕩晃蕩。
雖然營裏宵禁,但是因爲很久都沒有戰事了,故查的并不嚴格。
夜深人靜……
唯有蟲豸的叫音吱吱響着,祁連勇漫無目的的亂走,突然……
他聽着前頭似乎有人在竊竊私語?這麽晚了,是誰?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祁連勇貓着身子,偷偷摸摸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