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年的陳媽媽是一個很容易被滿足的女人。她要求不高,能與心上人在一起就夠了。
名分什麽的,她并不在乎
她雖然沒能嫁進情郎家中,連個侍妾都算不上。說好聽點的,叫外室,說難聽點的,她就是個姘頭而已。
但是當年的陳媽媽真不在乎啊,縱然沒有名分,她也一門心思的愛着自個情郎。
下海系紅繩,從良斷青絲
她親自解下了腰間的紅線,意喻和過去徹底斷絕,從此後,隻一心一意的跟着那個男人過。
就這樣
陳媽媽無名無分的跟了這個男人三年,他們一起吟詩,一起作畫,一起賞月賞花,日子過的舒心極了。
陳媽媽以爲,她會就這麽過一輩子,與最愛的人白頭到老,哪怕無名無分,她亦無怨無悔
可是?
美好的日子太過于短暫,陳媽媽最終還是離開了自個的愛人。
按照戲裏唱的,像她這般的青樓女子與愛人在外頭居住,一般都會遇到位兇悍的原配娘子。
原配娘子幫打鴛鴦,帶着一群丫鬟和仆人,将青樓女子暴打一頓,趕了出去。
從此青樓女子與愛人勞燕分飛,引來無數的文人墨客的感歎。
可是陳媽媽的故事卻不是這樣的
那位原配娘子雖然不允許陳媽媽進門,但也不反對他們在外面居住,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陳媽媽爲何會離開那個男人?
有一次,陳媽媽無意間偷聽到了那個男人與她貼身丫鬟的對話,原來這兩人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那男人還準備将陳媽媽再次賣掉,然後将别院給丫鬟住,好與丫鬟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陳媽媽的心都碎了
雖然此時的陳媽媽容顔依舊美麗,然而年歲終究老了,而青樓生涯早已經摧毀了她的身體。
妓女不能懷孕,所以古代的妓女都會長年服食麝香,麝香寒涼,慢慢的就會摧毀女子的生育能力。
試問,這樣的女人誰會買?
現在她就是給人家做丫鬟,都會被嫌棄的,更别提當侍妾了,
所以陳媽媽唯一的去處便是最下等的窯子了,而這個男人也确實準備将陳媽媽賣入窯子裏。
真是諷刺啊!
這男人愛着她的時候,不惜花費巨資爲她贖身。等不愛了,縱然賤價也要将她賣掉。
陳媽媽好不容易從風塵中逃了出來,又怎麽會願意再入風塵呢?
她擦幹眼淚,将這男人以前送她的珠寶細軟全部收攏了,然後便獨自一人逃了出來。
幸虧這男人當年也算真心愛過她,送給她的珠寶都價值不菲。
陳媽媽将這些珠寶細軟全部當了,得了不少的銀子,接着她便靠着這些銀子開了戲園子。
陳媽媽自小便愛看戲,她尤其愛看西廂記,裏面的愛情故事轟轟烈烈,讓她羨慕不已。
所以陳媽媽才會開戲園子。
可是沒想到啊
這梨園行當也是那麽的黑暗,外表光鮮亮麗,内裏卻都爛透了,各種的肮髒龌龊。
陳媽媽已将所有的銀子都投了進去,也不可能半路退出啊,否則她就得血本無歸,流落街頭了。
日子隻能這麽慢慢的熬着。
言歸正傳
陳媽媽見眼前的小女孩實在可憐,這讓她想起了自己的過去,也是在這般大的年紀,被父母當成貨物賣掉。
然後半生飄零,嘗盡人情冷暖。
陳媽媽遂歎了口氣,道,“你們也是可憐人呐,這樣吧,你就将這個丫頭留在我這兒,好歹也有一口飯吃。”
聞聽此言
吳媽有點猶豫,因爲戲子是屬于下九流的,甚至比妓女還不如,她實在不想将陳沅沅托付在這兒。
陳媽媽看出來了吳媽的猶豫,她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瞧不起做我們這個行當的,擔心這個丫頭的前途。
其實我原也不過是看你們可憐罷了,想留這個丫頭在這兒幫個廚而已,活兒并不累,還能吃飽飯。”
吳媽聽說隻是讓陳沅沅幫廚,心下便定了,她是個單純的人,從來不會懷疑别人的話。
吳媽歎了口氣,“我們也是實在無路可走了,娘子若能收留這丫頭,也是她的造化。”
接着吳媽看向陳沅沅
她将陳沅沅拉進懷裏,流淚道,“丫頭啊,娘是個沒用的人,本來說的好好的,帶你投奔親戚,現在卻将你一個人丢下了。”
陳沅沅也流淚了,她順着吳媽的話頭,也凄凄喊了一聲,“娘”
雖然吳媽并不是陳沅沅的親娘,但是吳媽對陳沅沅卻非常的好,甚至爲了她,孤身來到蘇州。
這年月,世道那麽亂。
縱然是江南繁華富庶之地,她一個婦道人家孤身外出,也是非常危險的,搞不好會連命都送了去。
此情,此恩!
陳沅沅無以爲報,唯有真心實意的喊一聲娘了。
就這樣
陳沅沅留在了陳媽媽的戲園子裏幫廚,而吳媽則坐着陳媽媽幫她雇的驢車,返回到了常州。
陳沅沅原本準備改回她的本名,可這家戲園子的媽媽也姓陳,她遂也随了陳姓。
而且這陳媽媽雖然愛财,但是心眼并不壞,她對下面的人也不苛待。
不像陳沅沅的姨父和姨母,生怕她多吃了一口剩飯,就連大冬天的,熱水都不舍得給陳沅沅用。
現在陳沅沅的日子可以說好過多了,她不僅能夠吃兩餐飽飯,偶爾還能吃到豆腐和白米白面。
陳沅沅以前的日子實在太苦了,以至于現在她都有點患得患失了,生怕這陳媽媽不要她。
所以
她每天吃飽了飯後,便會拼命的幹活,哪怕不是她份内的活兒,她也會搶着幹。
日子依舊緩緩流淌
陳沅沅也因爲能夠吃飽飯,身量開始舒展起來,臉蛋兒也慢慢的長開了,肌膚如雪,發色似墨。
不知不覺間
她已然成長爲一位絕色佳人,人麗如花,似雲出岫,但凡見過她的,沒有不誇贊的。
就連陳媽媽都動了别樣的心思。
陳媽媽從未見過陳沅沅這般美的女孩子,就如同璞玉渾金般,若是能夠稍加雕琢,定能名動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