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頗爲偏僻的帶院落的房子,這裏似乎很久沒有住人了,屋檐下滿是蜘蛛網。
如今天冷,網裏的蜘蛛早不知躲哪兒去了?
黃文簡發現屋子外面的雪地上,有許許多多的腳印,這些腳印一直通到院子裏面。
裏面有人?
看腳印人還挺多的?
萬春雨走上前,他抓起門上的鐵環,輕輕敲了三下,然後便靜靜等待着。
不一會兒,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裏面露出個園腦袋,看打扮應該是個小厮?
這小厮對萬春雨點點後,也不說話,隻謹慎的瞅了瞅外面,然後才恭恭敬敬站了一旁。
萬春雨帶着黃文簡等人步入院裏,一股花香襲來,衆人發現院中居然栽了顆梅花樹,白雪紅梅,美不勝收!
萬春雨掀開厚厚的門簾,衆人跟随他魚貫而入。
一股暖氣撲面而來,這讓黃文簡等人緊縮的身體舒展了開來,外面太冷了,他們早就快凍死了。
屋裏果然生了盆炭火,還是上等的無煙紅羅炭,珍貴無比。
屋裏坐了不少人,皆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們。
“蔣老闆,人我已經帶來了。”萬春雨對着坐在上首的男子恭敬行了個禮。
這人居然是蔣星魁!
蔣星魁,宣府十大豪商之一,宣府老百姓身上穿的布匹棉花等東西,大部分是他販賣來的。
此外,他還涉及鹽鐵等生意,雖然他們晉商鹽業沒落了,但是這宣府老百姓吃的鹽,卻還是由他們負責的。
靠着這兩樣生意,蔣星魁成了宣府出名的富豪,其勢力是萬春雨拍馬都不及的。
除了蔣星魁外,居然還有一個特别顯眼的人,這是個漢子,胡茬子硬的戳死個人,活脫脫就是一個李逵。
這是?
黃文簡差點暈了過去,這特娘的不就是赫赫有名的響馬賊,黃胡子嗎?
這黃胡子和白娘子都是馬賊,但是二人名聲卻天差地别。
白娘子雖然也殺人,但是她一般隻殺販賣違禁物品的奸商,她雖然也綁票,但是不害人性命,所以盧象升才會接受她的诏安。
而這黃胡子就不一樣了……
黃胡子是出了名的嗜殺,且尤其好虐殺,走他道的商人,若有一點點不合他的心意,便會被他直接剁碎了喂狗。
而且他還經常潛入城裏,拐帶人口,尋找肉票,甚至直接殺人,然後往草原上一躲。
黃胡子是官府的頭号緝拿犯,他畫像貼的到處都是,因爲其長相太過于個性,所以隻要見一次,基本都能記住。
此時黃胡子正拿着把大砍刀,兇神惡煞的站在蔣星魁旁邊呢!
黃文簡等人差點吓個半死,甚至黃文仁和一些夥計撲通就跪下了,磕頭如搗蒜!
黃文仁哭喪着臉道,“黃大王饒命,饒命呐!”
黃文簡雖然也害怕,但是他性子好歹穩重些,并沒有不堪的跪下磕頭,而是躬身恭敬行了個大禮。
這讓蔣星魁相當有好感,他笑道,“黃小哥客氣,坐下喝茶吧!”
蔣星魁說完,便有個小厮搬了把凳子來,并獻上了好茶,黃文簡慌忙接了,然後強迫自己坐定。
而黃文仁等人則依舊跪在地上,他們也不敢爬起來。
蔣星魁則細細的打量着黃文簡,他淡淡一笑道,“蔣某聽說黃小哥你走商時出了點意外?”
黃文簡歎了口氣道,“我們遇到了白狼,貨物全部丢了,現在都不敢回去見義父了。”
蔣星魁冷笑一聲,“黃老闆這人也忒不厚道了,定是平日裏對你們太苛待了,以至于你們畏之如虎。
想那白狼王的兇殘,就連蒙古人都不敢惹,你們若是硬抗,必屍骨無存,哪裏還有活命的機會啊?”
黃文簡點點頭,然後他又歎了口氣,臉上更是愁眉不展。
蔣星魁突然對他說道,“黃兄弟莫怕,蔣某我最是急公好義了的,你的損失,我賠了。”
話音未落,就見幾個小厮擡了個大箱子進來,打開箱子,裏面一水兒的躺着雪花白銀。
這些銀子光亮如新,銀身上面也沒有擦痕或者咬痕,一看便是才鑄造的新銀子。
因爲銀子長期放在空氣裏會慢慢變黑,世面上流通的銀子大多數黑不溜丢,且滿是牙齒印子。
黃文簡看着這些銀子驚呆了,他現在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都不知道怎麽辦了?
倒是地上跪着的黃文仁等人,嘴巴都快笑豁了,此時他們也不害怕了,恨不得立馬私帶銀子逃跑算球了。
黃文簡喃喃道,“無功不受祿,這……不可呐!”
蔣星魁站起身來,他親切的拍着黃文簡肩膀道,“說句實話,蔣某人确實有一事,想托付給黃小哥,事成後另有銀子贈予。”
還有銀子?
黃文仁都要高興死了,他拉扯着黃文簡的衣擺,拼命暗示着。
而黃文簡就像一截木頭人般,他幽幽道,“不知道蔣老闆想托付什麽事?但是事先說明,昧良心的事兒,咱不幹!”
“哈哈哈!”
蔣星魁哈哈大笑,“沒成想黃小哥還是一高士也?隻不過黃小哥這般好人品,那黃良相是怎麽對待你的?
蔣某聽人說,這黃良相根本就不拿養子當人,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對你們這些養子尚好,管溫飽。
可是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狗都不如,這次黃小哥失了那麽多貨物,你以爲黃良相這混蛋會放過你?
他這人無法無天慣了的,偷偷摸摸害死個把人,誰查的出?就算查出來了誰敢管?”
蔣星魁一番話,說的衆人不住點頭,黃文仁更是谄媚道,“蔣老闆說的對極了,俺們義父确實是個混蛋,俺們早就不滿他了。
隻不過這個狗東西财大勢力大,俺們細胳膊細腿的,擰不過這老東西呐,所以還請蔣老闆爲俺們做主呐!”
這黃文仁說的好不凄慘,眼淚珠子都流了下來,滿臉恨恨!
他确實恨呐,大家都是養子,憑什麽蔣老闆更加看重黃文簡這個撒逼?黃文簡可以做凳子,他黃文仁卻站都不敢站起來,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