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自古就是秦楚咽喉之地。
其中有一條陝西自湖北的通道,已經開辟了千年之久。
此道從商縣開始,經龍駒寨,桃花鋪,鐵峪鋪,武關,試馬寨,商南縣城,過荊紫關,最後南行即可進入湖北境。
而湖北境内水路交通發達,從湖北再走到江南繁華富庶之地就比較容易了。
呂方一夥人選擇的就是這一條道路,可惜……他們在龍駒寨出了狀況,進退兩難!
龍駒寨得名于西漢,傳說劉邦的坐騎……神骥烏骓,便是産于此地。
同時龍駒寨也有陝西東南第二門戶之稱,地理位置相當重要。
前段時間商洛山區陡然降下連陰雨,以至于龍駒寨有段山體滑坡了,無數的山石土塊堵住了官道。
呂方愁眉苦臉的看着前面的山石土塊,這該死的賊老天,該下雨的時候不下雨,不該下雨的時候偏偏下個不停,如今道路被堵,他們該怎麽辦?
呂方一夥人從山陽縣出發,一路艱難跋涉才走到這裏,路上不知道遇到過多少危險。
光流寇他們就遇到了兩波,也幸虧呂方一夥人帶了很多膀大腰圓的家丁,而這兩波流寇估計是才成型不久,實力并不強,一番交戰下來,全部被呂方這夥人打敗了。
好不容易才走到這裏,卻因爲山體滑坡而被滞留此地,呂方一夥人幾乎想盡了辦法,他們甚至還動手清理過滑坡的山石土塊,然而并沒有用。
“老爺!”
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傳來,“我們滞留此地時間太久了,爲免夜長夢多,要不我們幹脆丢下糧食等重物,隻帶上值錢的珠寶,從這道上繞過去如何?”
說話的是呂方在路上撿的一名女子,此女名刑氏,長相美貌,心思玲珑,最主要的是她還認識幾個字,會記賬。
原本呂方并不準備帶上刑氏的,可是經不住刑氏灌的湯,再加上呂方确實缺一個會記賬的女人,所以……他不顧衆人非議,硬是将刑氏帶在了身邊。
其餘衆人跟随呂方離開山陽縣,可都沒帶女眷呢,這呂方居然還中途收女人?
呂方依舊穿着他破破爛爛的大棉襖,标準的流民形象。
而刑氏則穿了一件男兒服飾,作男兒打扮,居然也有幾分英姿飒爽,像個女中豪傑。
其實以當前的形勢,也隻能用刑氏的辦法了,可是這夥人好不容易才将糧食帶到這裏,如何舍得?
況且除了糧食外,他們還有很多绫羅綢緞,皮貨,銀子等東西,也是屬于重物,哪能都舍棄了去?
“你這婦人好生歹毒,這些東西可都是俺們的家當,豈能說丢就丢了去?”
說話的是一名白淨書生,這書生原本是山陽縣書吏,他名叫錢倉吉,爲人尖酸刻薄的很。
因爲呂方中途收女,他早就看呂方和刑氏不滿了。
錢倉吉打死也不願意将重物丢了去,一來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小巧的珠寶,二來他這人也吝啬的很。
刑氏見這姓錢的居然敢說她歹毒?當下這女人委屈的眼淚汪汪,她猛的撲進呂方這個糟老頭子懷裏,嚎啕大哭道,“老爺,妾不過是爲了大夥兒着想,這厮卻污蔑妾歹毒,妾不活了,嗚嗚嗚~”
這刑氏哭的是梨花帶雨,呂方這個糟老頭子心都碎了,他急忙哄道,“心肝寶貝兒,别哭,别哭啊!”
可是無論呂方怎麽哄,刑氏依舊還在哭哭滴滴的,搞的呂方也有點惱火了。
他狠狠瞪了錢倉吉一眼,“姓錢的,道不同不相爲謀,你自便吧!”
接着呂方又對其他人道,“願意丢棄重物的,請跟老夫走,咱們收拾收拾一些值錢小巧的珠寶,帶上點口糧,現在就繞過這些山石土塊,直奔湖北。”
呂方見沒有人應他,他大聲喊道,“諸位,錢财乃身外之物,命才是最重要的,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後方是無數的土匪流寇,唯有前進才能博一條生路。”
良久……
終于有一部分人開始收拾東西了,他們牽着馬匹跟在呂方的屁股後面,蹒跚着穿過山石土塊,艱難前行。
而錢倉吉則帶着另一部分人,他們拉着糧食銀子往後退去,錢倉吉等人準備原路返回,另覓一條生路,這夥人自此分道揚镳。
……
離龍駒寨不遠的地方,也有一波人往這裏來了,爲首的是個黃須壯漢,這黃須壯漢騎着一匹雪蹄青鬃馬,很是威風凜凜。
也不知是誰惹了黃須壯漢?
這家夥現在正罵罵咧咧的,“你們這幫狗娘養的,一個個都是大騾子投生的嗎?咋都這麽會吃?咱老子好不容易弄的點糧食,不過幾天又被嚼完了,呸!”
不錯……
此人正是诨号黃虎的張獻忠,張獻忠等人爲了逃避官府的追剿,一路往深山老林裏逃竄。
他們糧食本就不多,沿途還沒有補給,糧食早就被嚼的幹幹淨淨,這幫流寇已經連續好幾天都隻能以沒有成熟的青柿子爲食了。
商洛山區樹多,柿子樹也多,可惜這些柿子都還沒成熟,吃了非常傷胃,許多流寇都病倒了。
李自成緊緊跟着張獻忠走着,雖然他也很餓,可是卻一言不發,憑着堅強的毅力強忍着。
劉宗敏建議道,“黃虎首領,兄弟們總不能光啃青柿子活命吧?要不我們把馬給殺了吧?”
田見秀不同意,他撫摸着馬耳朵道,“殺馬?說的輕巧,這些畜生跟随我們這麽長時間,早就有了感情,我絕對不同意殺馬。”
劉宗敏鄙夷的看向他,“婦人之仁,你也知道這些馬是畜生啊?畜生不就是用來吃或者用的嗎?”
田見秀冷哼一聲,“喪心病狂,今日你能殺馬,明日估計連弟兄們也能殺吧?”
劉宗敏反唇相譏,“弱肉強食而已,明日我劉宗敏若是弱者,我甘願被兄弟們殺,不像你,惺惺作态,假仁假義!”
田見秀怒了,“你……”
劉宗敏呵呵一聲,“老子咋了?”
張獻忠陡然一聲暴喝,“你倆都給咱老子住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