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的面上無喜無悲!
心中卻苦澀無比,皇帝陛下?當今的皇帝陛下确實是一個聖君,可惜卻不是他的皇爺!
魏忠賢想起了很多年前。
他還是一個小宦官的時候,天啓皇帝就特别信任他,不是他準備的飯食就不吃,每日要看到他才安心。
宮廷險惡,人心繁雜!
魏忠賢就守着天啓皇帝慢慢長大,直到登臨這天下至尊之位。
當年的魏忠賢其實并沒有那麽大的權利欲,其實他隻要他的皇爺能夠好好的就夠了。
隻是啊!
這權利就如同春藥一樣,人一旦沾了,便不能脫身了,便會沉淪其中無法自拔,直到死去或者被人拉下馬。
魏忠賢從來都不覺得天啓皇帝是因爲落水而死,當時他也落水了啊,他爲何沒事?
他想起了他的皇爺死的時候模樣,原本俊秀的臉龐腫的大大的,當年的魏忠賢不明白爲什麽。
這些年他終于明白了。
這是中毒的症狀啊!
天啓皇帝就是被人用慢性毒藥害死的,可笑他當年還以爲霍維華進獻的是良藥。
現在想想自己真特麽昏庸,什麽良藥會是這樣的?當年的天啓皇帝身患重病,服了霍維華的藥,一天就見奇效,卻幾天後突然暴斃。
這明明就是霍維華用了虎狼之藥,先是迅速透支皇爺的體能,然後又摻雜了慢性毒藥,不動聲色就置皇爺于死地。
霍維華這個殺千刀的!
口口聲聲說是閹黨,其實早就被東林那幫混蛋買通了,還有許許多多閹黨,其實背地裏都是東林的人,可恨咱家當年被權利蒙蔽了雙眼,沒能看清這幫混蛋的嘴臉。
魏忠賢擡頭望天!
日頭很烈,曬的人汗流浃背!
可是他卻覺得很冷,就如同置身于冰窟窿裏一樣,他感覺到處都是網,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将他嚴嚴實實的包裹了起來。
他想奮起掙破這網,卻連網都看不到,他想要爲他的皇爺報仇雪恨,可是卻無能爲力。
甚至夜深人靜的時候,他都要把嘴巴牢牢封住,生怕睡夢中不小心說了什麽。
霍維華!
這個混蛋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黃立極!
這個混蛋當年對咱家溜須拍馬,奴顔婢膝,誰知道卻包藏禍心?害死皇爺也有他一份功勞。
可惜這家夥現在死了,咱家不能找他報仇雪恨了,恨恨恨啊!
崇祯狗兒!
魏忠賢的眼神閃動,嘴巴抿的緊緊的,似乎生怕自己不小心念了出來,崇祯狗兒最可恨,當年就是你害死的皇爺。
你以爲你和東林黨的密謀能瞞天過海?呸,咱家還是知道了,崇祯狗東西,咱家從來不叫你皇爺,你知道爲什麽嗎?
因爲你不配!
咱家的皇爺永遠隻有一個,就是天啓皇帝,雖然崇祯你确實是個好皇帝,這些年也殺了很多東林黨人,但是……
哪又如何?
我魏忠賢隻是希望我的皇爺能夠活着,哪怕大明覆滅,生靈塗炭,我也隻是希望我的皇爺能夠好好的活着啊!
崇祯你确實是個非常好的皇帝,甚至你繼承了天啓皇爺的志向,你做了他想做卻永遠也做不了的事情,大明有你,何其幸運?
然而,你與我卻終究是死敵!
魏忠賢長長歎息一聲,千恨萬怨卻隻能化作一句話,“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魏忠賢對魏良卿說道,“良卿啊,你說的對,皇帝陛下是聖天子,你我要時時刻刻感念聖恩,切不可因爲皇帝陛下罷了你的官職而心懷怨恨呐!”
魏良卿摸了摸腦袋,憨憨一笑,“叔您放心,侄本來就是田舍郎,苦慣了的,以前榮華富貴的時候,其實侄過的忒不踏實,現在天天救災倒覺得日子過的踏實了。”
“不瞞叔您,侄我不僅不怨恨皇帝陛下,侄還在家裏給皇帝陛下立了長生牌呢!”
說完這家夥還鄭重其事的跪在了地上,他對着京城的方向重重磕了幾個頭,真心實意祈禱,“希望皇帝陛下福澤齊天,所有想暗害皇帝陛下的奸佞統統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說的……
魏忠賢嘴角一陣抽搐,不過一瞬他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臉色複歸于平淡。
魏忠賢淡淡一笑,“你的忠心陛下遲早會知道的,不過現在還是快些去準備飯食吧,吃飽了好早點回京城拉糧食,早一天拉到糧食,就能少死好多人呢!”
“恩!”魏良卿一聽說少死很多人,立馬有了力氣。
這人其實本質并不壞,雖然他有點自私的想爲家鄉的老百姓謀點福利,但是并不代表他對别的地方老百姓就沒有同情心了。
飯食很簡單!
不是燒了開水嗎,衆人直接拿出幹制的大餅子和幹肉,撕碎了放在開水裏泡泡,然後就着鹹醬菜吃了肚裏。
吃飽喝足!
用水囊裝了些路上飲用的水,這隊人馬再次啓程了,他們的目的地……京城!
星夜兼程,緊趕慢趕的,魏忠賢等人終于趕了回來,還沒進宮找皇帝陛下複命呢!
就見方嶽貢帶了一波人在宮門前靜坐,看這架勢,魏忠賢還以爲崇祯又幹了啥子無恥事了。
一問,果然咱的這位皇帝陛下又抄了好多家,這次基本把杭州府的富豪抄的全軍覆沒了。
該!
魏良卿狠狠罵了一句,“這些爲富不仁的狗東西,就該抄家,能滅族就更好了,隻是咱的皇帝陛下心太仁慈了,不願意殺伐太重。”
方嶽貢實在聽不下去了。
他糾正道,“據說是周延儒幹的,周延儒在杭州府殺了很多人,抄了很多家,撈了大把銀子和糧食回來。”
一聽說銀子和糧食……
魏良卿的眼睛都亮了,又有大把的東西可以救災了,這段日子他簡直就如同聖母附體般,救災都救上瘾了。
而魏忠賢倒沒有太大感覺。
反正他現在就是混混日子,蟄伏而已,管你崇祯有錢沒錢救災?
魏忠賢看天色已經晚了,崇祯還沒回宮,他可不準備學方嶽貢死磕呢!
從西北一路趕回來,他連澡都沒有洗過,身上早臭了,剛入京城的時候,差點被守門的将士們當成了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