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光潋滟晴方好。
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
煙雨蒙蒙的西湖,是許多文人墨客心中最向往的天堂,驟雨初歇,亂花嬌紅,許多文人墨客便會攜帶美酒與美姬,乘着花船暢通西湖。
杭州府!
自古江南繁華之地,這裏氣候适宜,既無旱災也沒有水患,有的隻是煙波浩渺的水景美湖,以及湖上花船上千嬌百媚的船娘們。
相比于西北的窮巴子,杭州府的老百姓無疑是非常幸福的,縱然在這亂世之中,無數生靈苦苦掙紮求生,杭州府市民們的日子似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這裏就連最卑賤的雜役婆子們都比别的地方優越些,至少在這個季節,京城裏也就大戶人家能夠用的起冰,而此地就連最普通的雜役們也能每天購幾塊冰回家使用。
這裏富戶彙聚,士子雲集,當然富商士人們最愛的名妓舞姬們也非常多,比之秦淮河畔也不差了。
白天的時候……
西湖上遊人如織,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青樓名妓與士子結伴而行,好不風流。
夜色初臨……
全國大多數地方都是黑燈瞎火的,這西湖中卻是花燈如雨,許多豪客一擲千金,包下妓女的花船外出遊湖。
可是最近杭州府的老百姓卻相當郁悶,因爲西湖旁邊來了一群不速之客,朝廷将南方水災的難民安置在了這裏。
這些個難民大多數都是窮鄉僻壤的窮巴子出身,他們一路上風塵仆仆,忍饑挨餓,澡都沒有時間洗,身上早就腥臭不堪了。
此時這一群難民見了西湖這般好水,哪裏還忍得住?
一個個脫了衣服直往水裏趟,又是洗來又是喝的,看的湖上花船上的富豪士子妓女們直皺眉頭。
清晨,煙雨蒙蒙。
有一艘極豪華的花船剛從湖景深處慢悠悠的駛了回來,船上有百來人,皆是本地的風流士子,富豪大族,名妓嬌娃們。
也不知道這幫人昨兒晚上都幹了啥事?一個個眼圈烏黑,多厚重的粉也遮不住。
此時崇祯正在直播周延儒的救災情況,冷不丁就見一位臉上塗抹的白白的,頭上系着彩色絲帶,身穿真紫曳地華服的壯漢轉過頭來豪爽一笑。
卧槽!
吓得崇祯直接從禦座上摔了下來,這船上的人打扮也太一言難盡了吧?名妓愛着男裝,士子偏喜女扮。
這幫人這麽一打扮,真不知道誰是嫖客,誰是妓女了?
阿欠……
幾個身着男服的女妓以手托腮,她們憑欄瞭望,眼神說不出的魅惑和寂寞,這時……
她們突然發現岸邊彙聚的大量災民,這些女妓不約的皺了皺眉頭,恨恨道,“如此美景美水,生生被一群水牛蝗蟲們破壞了,這水都不幹淨了,我們以後還怎麽遊玩?”
女妓們說這話的時候……
船裏的侍女剛剛倒了許多她們昨夜的排洩物進湖裏,西湖的魚蝦聞到了臭氣,紛紛追逐而來。
甭管女妓們的排洩物多麽臭,此時她們憑欄遙望的姿态卻是美的,引的船上衆男人心猿意馬。
那個身穿真紫華服的壯漢也湊過來歎了口氣,“你們也就不能遊湖了而已,我們錢家就慘了,也不知道周大人怎麽想的?将許多災民就安置在了錢家大宅子旁邊的空地上,那臭氣啊,隔得老遠都聞的到。”
衆名妓紛紛唉聲歎氣:
“如今世道不太平,災民也多,這麽多的災民安置在了杭州府,隻怕會把杭州府吃空啊?”
“姐姐此言差矣,這不是災民,這些人就是蝗蟲啊,走哪裏吃哪裏的蝗蟲,俺們杭州府怎麽這麽倒黴,來了這麽一群蝗蟲?”
“哎,這麽一群蝗蟲什麽時候能全部餓死就好了?這樣就天下太平了。”
真紫華服的男子恨恨道,“餓死他們?哪有那麽容易啊!現在知府大人正在募捐呢,我們錢老爺子也被叫去商議大事了,到時候少不得又要出血,哎!”
直播中的崇祯無語至極!
果真是戲子無情,婊子無義,這幫名妓曾經也是窮人家出身,父母活不下去了才将她們賣進青樓的。
結果?
幾年的燈紅酒綠生涯,她們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出身,忘記了曾經貧寒卑賤的過往。
雖然名義上這幫名妓是賤籍,是值得同情的,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不知道爲她們寫了多麽詩詞歌賦,比如琵琶行什麽的。
可是?
和無數掙紮在生死線上的饑民相比,和西北苦哈哈的農民相比,和這個時代百分之999 的人相比,她們真的值得同情?
花船漸漸靠近岸邊……
岸邊的災民也發現了這艘大大的花船,花船的裝飾極爲豪華,就連燈都是用琉璃制造的,上面鑲嵌着寶石珍珠象牙之物。
船上衆人雖然有點男女不分,但是穿戴的衣服卻都非常華麗,像神仙一樣,岸邊的災民就像看大戲一樣的看着。
此時船上衆名妓富豪文人們,已經能夠将這群災民看的清清楚楚了。
但見這些災民一個個長的奇形怪狀,醜不堪言,他們身上衣服破破爛爛的,有些人的衣服實在太破,連不可描述的地方都遮不住。
這岸邊原本種了許多芍藥花,現在也全沒了,全部都被餓極了的災民們把根刨出來啃了。
果真是一群讨厭的蝗蟲!
……
杭州府,府衙!
周延儒安置好了災民後,就馬不停歇的趕到了衙門,一進門,他長長舒了一口氣。
知府馬文才急忙上前行禮,“下官馬文才參見周尚書,大人您一路舟車勞頓實在辛苦,下官已經備好薄酒爲您接風洗塵了。”
……
作者的提醒:
據記載!
明朝中後期,江南的讀書人忒喜歡玩女裝遊戲,而且還是那種大紅大紫色,拖曳在地的華服。
甚至……
還流行過内衣外穿!
有一位叫李樂的老學究,有一次去江南遊學,發現滿城的讀書人塗脂抹粉,頭戴彩色絲帶,身披繡金女服,甚至個别人還啥都不穿,直接赤果果的招搖過市。
把這李樂給氣的啊,當場賦詩一首……
遍身女衣者!
盡是讀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