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進牢房的時候,就覺得一股涼氣撲來,陰冷陰冷的。
韓爌則端坐在青磚地上,雙眼緊緊閉着,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
“韓爌,你可知罪?”
“成王敗寇,韓某無罪!”
韓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他眼皮子都不擡的,語氣充滿了鄙夷,看的崇祯火大。
崇祯冷笑道,“韓雲姝已死,韓爌你這個混蛋,你就沒有什麽話想要說嗎?”
“呵呵!”
韓爌不爲所動,“她爲誅昏君而死,死得其所,我韓某有女如此,榮耀啊!”
崇祯現在的心情已經不能用氣憤可以形容了,這韓爌還是人嗎?隻怕他連畜生都不如了。
崇祯深吸一口氣,暗忖:此乃畜生,朕怎麽能和畜生生氣呢?這樣豈不是顯得朕太低端了?
崇祯淡淡道,“韓雲姝是自盡的,她說她不願意你死,可也不想傷害朕,所以甯願自己去死。
韓爌,你但凡還有一點點良心,就不該讓你女兒卷進來,是你逼死了你的女兒,畜生!”
聞聽此言……
韓爌猛的睜開眼睛,雙目噴出怨毒的光芒,他咬牙切齒道,“逆子,老夫白養了她這麽多年了。
家國大義,老夫豈是貪生怕死之輩,恨隻恨,不能手刃你這昏君,還世間一個太平。”
“太平?”
崇祯怒急而笑,“朕自登基以來,驅逐外敵,撫平内政,大明大部分地區的老百姓都能吃飽飯,老百姓皆稱太平盛世!
反而是你們,你們所作所爲盡是犧牲弱者,你韓爌甚至連自個親生女兒都要利用,這就是大義?”
“呵呵!”
韓爌鄙夷道,“庶民淺薄,區區一些小利便能收買,他們豈知我東林衆賢的真正大義?
況且,自古成大事者,總要有人犧牲,竈戶可以犧牲,君王可以犧牲,我女兒也可以犧牲,甚至我韓爌都能犧牲。”
崇祯突然覺得這個韓爌好可怕,簡直就是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名有信仰的瘋子。
這種瘋子最難對付,因爲他們會幹出所有喪心病狂的事兒,而且還視死如歸!
就算被殺,你也無法改變他們的信仰,而且在他們眼中,他們才是正義的化身,其他一切反對他們的敵人,都是奸佞。
他們站在道德的制高點。
就好比此時的韓爌,他就用一種非常同情的目光看着崇祯。
“昏君啊,人生自古誰無死?待千秋之後,你這昏君定會惡名昭昭,爲正人君子所不恥。”
韓爌突然似笑非笑看着崇祯,“要說最有犧牲精神的,還是陛下您呐,想當年啊,陛下您可是連親哥哥都能犧牲的呢!”
“放屁!”
崇祯呵斥道,“韓爌你胡說什麽,朕與先帝兄弟情深,你可以污蔑朕,可你怎能忍心亵渎先帝之靈?”
“哈哈哈~”
韓爌突然狂笑起來,“陛下啊,您這失了場憶,腦子也壞了啊,當年先帝泛舟落水,病中服用的靈露引,可都有您的一份功勞呢!
當年你我君臣還曾對天起誓,待到事成之後,必定重用我東林人,實現王與士大夫共治天下!
如今誓言猶在耳畔,可臣卻已經成了階下囚,陛下您就沒有一點内疚之心嗎?”
“内疚?”
“韓爌你想多了,朕隻内疚當年就應該先殺了你的,這樣便不會有後來這些妖蛾子事件了。
韓爌,你總覺得你自己都是對的,别人都是錯的,其實你們東林人才是錯的,大明三百年基業,盡毀于東林之手,若不是你們,我大明怎會亡國?”
韓爌就像看個傻子一樣的,看着崇祯,暗忖:這狗昏君莫不是真傻了?也好,他傻了便不會再作妖了。”
崇祯幹脆豁出去了,“不管你怎麽理解,天選之人也罷,位面之子也好,反正朕就是知道,大明就是因爲黨争而亡。
你們東林今天攻擊這個,明天攻擊那個,無限加收西北賦稅,天下造反;動不動減輕東南賦稅,豪族歌舞升平。
大明,便是在反賊與鞑子的折騰下,在你們無休止的内讧下,亡了國?”
崇祯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隻留下一臉茫然的韓爌。
反正韓爌即将被秘密處死,他就是聽懂了朕的話,知道朕是一個穿越者了,那又如何?
是夜……
韓爌端端正正坐了一夜,就連水都沒有喝一口,待清晨時,獄卒才發現這個奇怪的囚犯已經死了。
韓爌死的無聲無息,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臉色也正常,但是總有人說他是被人毒死的,也有人說他是氣急攻心而死。
崇祯聽說韓爌死的消息後,沉默了很久,最後……
他終于下定了決定,不将韓爌的罪行記入史書,在浩浩青史中,他永遠都是當年德高望重的韓爌。
既然不能答應韓雲姝的願望,那麽至少要給她留下一個英雄的爹爹,這也算是對韓雲姝一個小小交代了。
韓爌死後,滄州城其餘涉事官員和商人都被砍了,而和這件事牽連較淺的人,則被充了軍。
曹家身爲滄州首商,他們家生意太多了,極難處理。
所以崇祯幹脆就将曹家生意,轉交給了當初第一次收留他的管家,這管家也算因禍得福了。
而此時,滄州城老百姓才知道皇帝陛下駕臨到了此地,懲罰了這些貪官奸商。
崇祯處理完這些事後,便沒有繼續在滄州城停留,而是馬不停歇的趕往京城。
他甚至都沒有去見陳老爹與陳春妮,隻是命令知府孫顔真代他好好照顧二人。
孫顔真自是戰戰兢兢答應了。
陳老爹與陳春妮此後再也不曾見過那個陳傻子了,一切都好像是夢,恍然不真實。
陳老爹後來在知府衙門裏任職小吏,日子也慢慢富裕起來。
陳春妮也招了個上門女婿,曾經活潑可愛的少女,也終于成了人妻,相夫教子,歲月靜好!
隻是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會想起,曾有一個名叫陳傻子的男子闖入過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