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迎祥帶着衆賊寇行到黑水峪時候,幹餅子也已經不幹了,濕漉漉的,還長了黴,早就不能入口了。
不過因爲此地并無人家田地,隻有無盡的山林險道,遍地都是栎松等樹,這幫賊寇就算想發揮他們‘搶’的老本行,都沒地兒操作去。
而衆賊寇連日吃着黴變的食物,甚至黴變的食物也越來越少了,許多賊寇走着走着便一頭栽倒在地。
而剩餘的賊寇也大多是病恹恹的,随時都有可能倒斃山嶺,然後葬身狼腹。
最可憐的還是戰馬,馬這種動物特别嬌氣,在這種氣候下,高迎祥的戰馬一匹匹倒了下去,再也沒能爬起來。
賊寇們一擁而上,将這些戰馬放血割肉,也沒辦法燒火炖肉,這幫人幹脆就學着野獸,茹毛飲血起來,荒野之中,就如同怪物般。
馬肉雖多,卻不夠這麽多賊寇吃,無非也就塞塞牙縫而已,飽肚子是談不上的。
因爲缺少食物,加上生病,許多賊寇便生了逃跑之心,這麽段時間,衆賊寇們在蜀中過的富足無比,心志早就渙散了。
一批又一批的賊寇向後逃跑,準備原路返回漢中。
但凡被抓回來的逃兵,統統被高迎祥處了極刑,碎屍萬段。
軍法雖嚴,逃兵卻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了,最後甚至組隊逃跑,和執法隊都發生了沖突。
眼看壓制不住了,高迎祥幹脆放出大餅,以穩定軍心。
淋漓的細雨中,高迎祥身披蓑衣,高喊道,“諸将士,在翻過幾個山頭,就有縣城了,城裏大把姑娘和美食,待打下縣城,就啥都有了。”
雖然不知道高迎祥說的是真是假,但是人在這種環境下,縱然明知道是假話,也是不願意承認的。
在高迎祥的畫餅下,賊寇們再次鼓起勇氣,拖着疲憊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前走。
前方崇山峻嶺,似乎綿延到了無盡的未來,高迎祥抹了把臉,鷹目中冷光閃耀。
這裏是黑水峪,高迎祥不喜歡這個地名,他總覺得這個地名不吉祥,似乎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般?
一道驚雷突然劃過天空,他的大腦陡然一震,伴随着頭疼,他似乎看到了一幕幕極爲慘烈的畫面。
刀光劍影,屍山血海,無數人向後湧去,擠壓,屍骨成泥,白骨暴于荒野。
“啊~”
高迎祥慘叫一聲,猛的從戰馬上摔了下來,摔了個鼻青臉腫,看着好不狼狽。
他顧不得擦拭身上泥水,隻是站起身來,茫然的望着身前身後衆賊寇們,呼~剛剛是幻覺。
可是這幻覺太真實,也太可怕了,這讓高迎祥心頭升起一股極爲不好的預感。
見高迎祥摔倒,他旁邊的親兵急忙過來攙扶,“高将軍您怎麽了?莫不是太累了?要不将軍您不如就躺上擔架休息吧?”
說完,這個親兵招了招手,讓幾個小兵去弄擔架去。
高迎祥深呼一口氣,穩定了心神,突然厲聲喝道,“你麻痹的是不是覺得本将軍沒用了,騎不得戰馬了?”
這親兵原本是出于一番好意,沒想到卻被高迎祥呵斥,這不就是好心被當了驢肝肺嗎?
他心中惶恐,急忙跪伏在泥水裏,哆哆嗦嗦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高迎祥冷哼一聲,他剛準備下令将這親兵砍了,以緩解自己不安的内心。
突然……
漫天箭矢從天而降,狠狠射向了這群流寇,這些箭射程那麽遠,卻依舊強勁有力,尋常皮甲都能射穿,更不用說布衣了。
瞬間……
高迎祥身邊人就死了一半,活着的要麽是運氣好,要麽是身穿鐵甲的大小将領們。
就連那親兵,躲過了高迎祥的殺意,卻也沒能躲過一劍封喉。
鮮血混着雨水,很快就将地面染紅了,紅水肆意流淌着。
高迎祥身上自然披着堅硬的鐵甲,目前倒還安然無恙,隻是?
冰冷的箭矢無情收割着生命,他們卻連敵人在哪裏都還沒發現,這仗還怎麽打啊?
流寇們也不是英雄,他們對蜀王對高迎祥也沒有多少忠心,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此時遇到這種情況,誰還戀戰啊,自然的拔腿就逃。
關鍵是逃跑的人太多了,又沒有人組織逃跑,大家各跑各的,這就導緻也隻尾軍的賊寇跑了出去,其餘賊寇全部亂成了一團。
箭矢沒殺死多少,自己人倒踩死了不少。
幾輪箭雨後,賊寇死傷大半,突然山坡上響起蒼涼的号角聲音,無數官兵嚎叫着沖了下來。
這打仗就是打氣勢,此時賊寇雖然還餘很多人,但無一人能戰,就連高迎祥都瘋狂的往外逃着。
而官兵以逸待勞,正是戰意最兇悍的時候,他們嗷嗷叫着沖入賊寇中,手起刀落,一顆顆人頭滾落。
這人頭可是好東西啊,換封賞必備的東西,割的人頭越多,朝廷的賞賜便越多。
官兵們看着滾落的人頭,嘴巴都快笑豁了,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而高迎祥則帶着一群親軍往側方向逃去,這些賊寇中的精英份子騎着高頭大馬,直接撞開自己方的小兵,然後踐踏上去。
卻突見側方向,一勇猛大将,帶着波人氣勢洶洶殺來。
“逆賊受死。”
李猛一眼就發現了高迎祥,因爲高迎祥這家夥穿戴的最好,鐵甲最光亮,加上他那張臉,陝西諸将誰不認識?
“此人乃闖賊高迎祥,兄弟們,殺了他,我等便能加官進爵了,哈哈哈!”
李猛豪爽大笑,他手執大刀,帶着部将沖了向高迎祥,大有一舉擊殺之勢。
此時高迎祥等衆賊寇早就精疲力盡了,加之戰馬力竭,根本就不可能是李猛等人的對手。
“吾命休矣!”
一代賊寇,後來又投靠蜀王當了将軍的高迎祥終于絕望的閉上了眼睛,等着刀劍加身。
其餘親軍見他們頭頭都這樣了,哪裏還有再戰之心?
幹脆一個個的都滾下了戰馬,跪地求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