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嫔被皇帝幽禁了将近一年,哪怕如今放出來了,也是不得見天顔。
這般境地,慧嫔怎敢對良妃不禮敬?
何況,慧嫔也聽說了,是良妃主動開口,讓皇上解除她的禁足,讓她能夠參加今年中秋大宴。
聽到這個好消息,慧嫔心中端的是百味雜陳。
當初,在太後的說和之下,良妃肯不計較,已經很難得了。
後來,良妃的父親去世了,慧嫔滿以爲,良妃肯定會報複她。
沒想到,良妃竟然信守了對太後的承諾。
慧嫔曾設身處地想過,若是旁人害得她父親聲名掃地、前程盡毀,還間接導緻他父親撒手人寰,她肯定是要不死不休的!
沒想到……良妃竟能以德報怨。
所以,今時今日看到良妃,慧嫔甚至都不敢擡頭。
顧美人連忙将懷裏的八公主放了下來,先是屈膝一禮,又忙低聲道:“容兒、姝兒,快給良妃娘娘請安。”
一大一小兩位公主連忙斂衽萬福,端的是乖巧可人。
衛嘉樹細細端詳,這三公主靜容倒是比從前乖巧多了,至于顧美人的七公主靜姝更是粉嫩可人,“三公主和七公主都長高了。”
顧美人心中黯然,都快一年沒碰見了,自是長高了不少。
慧嫔聽着良妃的語氣竟如從前那般平和,心中滋味更是複雜,她連忙抱着懷中的兒子再度屈膝一禮:“九皇子給良妃娘娘請安了。”
衛嘉樹掃了一眼慧嫔懷中,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九皇子,白胖胖一個孩子,臉帶紅撲撲的,瞧着可比她的阿優重多了,虧得慧嫔還能抱得這麽穩當。
身子骨真好啊……
衛嘉樹忙指了指嬰兒車裏已經酣睡的阿優:“這是本宮的十一皇子,才剛睡着,今兒便不能給慧嫔見禮了。”——剛睡着的孩子,若是再抱起來行禮,很有可能被吵醒。
上了嫔位的,皇子公主們見了都是要請安行禮的,無論生母位份高低。
哪怕是太子,見了母妃母嫔也是要行半禮的。
但慧嫔這時候哪裏還敢充母嫔的款兒,連忙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衛嘉樹詫異地看了一眼慧嫔,這個顧氏,脾氣倒是比從前和順了不少。轉念一想,畢竟被皇帝關了這麽久,甚至之前的砒霜一案,還從儲秀宮搜出了證物,經曆了這麽多,身上的棱角也磨平了啊。
衛嘉樹一臉平淡随和:“慧嫔和顧美人這是要去哪兒?”
慧嫔低聲讪讪道:“也沒想去哪兒,就是出來散步、透透氣。”——結果竟遇見了良妃。
哦,是了,畢竟關了這麽久,想必是悶壞了。
衛嘉樹“嗯”了一聲,“那你們自便,本宮正要帶修優去壽甯宮給太後請安。”
然後,衛嘉樹沒有繼續推着阿優,而是登上了她的妃位儀輿,讓保姆嬷嬷推着嬰兒車,一行人迤逦遠去。
慧嫔和顧美人隻得連忙恭送了良妃,姐妹倆這才帶着孩子走進亭中歇腳。
慧嫔看着那體面風光的妃主儀仗,不由歎息了一聲,她原本也有封妃的機會……
顧美人低聲道:“姐姐,良妃已經不再計較,以後咱們隻管好生照顧着孩子們,哪怕再有新人入宮,也與咱們沒什麽幹系了。”
慧嫔撫摸着自己枯槁的臉頰,“秀女就快入宮了,我這容顔,是不成了。隻是我瞧着良妃……還是風韻猶存。”
顧美人與慧嫔耳語道:“良妃畢竟也二十五六了,新晉秀女則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良妃隻怕也會擔心新人分寵,所以才要在皇上面前爲姐姐求情。”
一則是讓皇上覺得她寬宏大量,讓皇上更加看重她,二則,她們姐妹乃至太後也要承情。
慧嫔點了點頭,幽幽望着已經遠去的妃位儀輿,“良妃的确很會做人,連脾氣那麽糟糕皇貴妃和素性驕傲的禮貴妃都與她交好……”更不消說謹妃、誠妃、謙嫔、诠嫔了。
而經此一役,她欠了良妃天大的人情,日後良妃若有需要,莫說是她,隻怕她身後的靖安侯府,都要赴湯蹈火還這份人情。
在爲人處世上頭,她的确遠不及良妃。
“賢嫔這個賤人死了,皇貴妃又高高在上,本宮也的确沒什麽好争的了。”哪怕在她困窘之時,皇貴妃和良妃也沒有趁機加害。
自然了,皇貴妃那是因爲賢嫔之死,憂心會牽扯到四皇子,所以才按兵不動。
但不管怎樣,後宮之中,她已經沒必要也沒什麽好争的了。
因爲,她已經徹底失寵了。
慧嫔苦笑了笑,“我自己失寵也就罷了,可你還年輕啊……”看着自己才二十一歲的妹妹,慧嫔歉疚之情湧上心頭,鼻子酸澀,眼睛潮濕一片。
顧美人忙扯出個笑容,“我本就姿色平平,失寵是早晚的事兒。隻要咱們姐妹倆能在宮中平安度日就好,更何況,咱們還有九皇子呢。”
慧嫔看着懷中的兒子,忽的心酸不已,“九皇子都快滿六個月了,皇上還沒給賜名呢。”
莫說十一皇子,連十皇子都賜了名,說到底還是被她這個生母給牽累了啊!
衛嘉樹悠哉哉坐在儀輿上,不由回想起慧嫔的兒子,生得倒是可人,“對了,九皇子叫什麽名字呀?”
英落笑着說:“皇上還未曾給九皇子賜名。”
衛嘉樹:……妥妥的恨屋及烏啊。
還有顧美人也被她姐給牽累了,差不多一年沒侍寝了,以後,怕是也要守活寡了。
不過這對姐妹膝下三隻娃,沒男人,其實也不打緊了。
衛嘉樹産後體虛,惡露差不多兩個月才排盡,自是不能侍寝,這段日子,皇帝召幸後宮并不頻繁,主要是劉才人、姜才人以及幾個略年輕些女禦侍寝,差不多都是一次兩次,算不上得寵。
嫔位以上的,除她以外,貌似都已經不侍寝了。
太後最喜歡小孩子,見了阿優這樣可人的奶娃娃,忍不住抱了懷裏親近了良久,才交還了回去。
“哀家聽說,是你在皇上面前提慧嫔求了情。”太後看着良妃那瘦弱的臉蛋,不由面露慈愛之色。
衛嘉樹隻得裝出寬宏大度的樣子,“事情都過去了。”
太後臉上滿是感慨之色,“難爲你有這般胸襟,若後宮嫔妃,人人都能跟你一樣,便也不會有那麽多事端了。”
說着,太後不由想起了賢嫔,雖然表面上賢嫔是染惡疾病逝的,但其中内情,皇帝早已與她禀報了,太後露出厭惡之色,“沒想到,賢嫔的心思竟這般歹毒!從前是哀家看走眼了!”
衛嘉樹暗自腹诽:您可不止一次看走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