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涼殿,竹韻将她扶上晝榻,便連忙打開了貴妃賞賜的官燕,隻見那錦盒裏頭,整整齊齊拜着十二方血燕,色澤深紅,宛若沁血。
英落連忙一塊塊拿出來仔細檢查,而後道:“小主,貴妃賞賜的燕窩果然極好。”
看着這血一般的顔色,衛嘉樹本能反感,貌似血燕是因爲個别金絲燕吐血,所以燕窩才會呈現出血色。
話說,這玩意根本不衛生吧?
衛嘉樹擺了擺手,“收起來吧。”——反正這玩意兒她是不會吃的,以後若是看誰不順眼就送誰好了。
英落小聲道:“小主是不喜歡燕窩,還是不喜歡送燕窩的人?”
當然都不喜歡。
不過衛嘉樹隻是笑了笑,“日後留着送禮,也是極拿得出手的。”
英落抿唇一笑,“是,奴婢記下了。”
旋即,英落又附耳道:“前日,貴妃身邊徐嬷嬷才跟奴婢打聽了您與麗妃的關系,奴婢雖推說都是麗妃主動拉攏,您礙于位份,不敢失禮,這番話也不曉得貴妃是否信了。”
衛嘉樹皎潔無暇的臉蛋上神情淡淡,貴妃信與不信都不打緊,要緊的是,貴妃需要在她這個新寵身上刷賢惠值。
看樣子是被皇帝冷落得狠了,夏貴妃竟也能拉下身段了。
衛嘉樹啧啧了兩聲,狗皇帝的寵愛就那麽重要嗎?其實即使沒有寵愛,夏貴妃也依然是風光尊貴的貴妃娘娘。
隻可惜,人各有志啊。
皇帝今晚翻的是谧嫔宮裏的羅采女的牌子,衛嘉樹得了這個消息,便早早入睡了。
準确說,她是去看望肉肉了。
好幾天沒去世界樹的世界,倒是有點想念那顆小夜燈了。
照就是一片荒涼,世界樹千萬枝芽,隻有離着地面的那個分枝上長出了一些嫩葉,不過随着時間推移,嫩葉也在逐漸增加。
如今這一根大分枝上,已經有接近一半長出的綠葉。
綠油油碧翠翠的一小片,看上去着實令人欣喜。
衛嘉樹擡手撫摸過那一片翠綠的枝丫,“速度還是慢了些……”
挂在枝頭的肉肉抖動了一下圓乎乎的身子,“娘親别急,等我降生之後,就又能增加好多葉子了。”
衛嘉樹笑着摸了摸肉肉,“哦,對了,我的身孕已經三個月了,你要來投胎嗎?”
肉肉歡喜地道:“先等等,我先檢查一下娘親肚子裏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哦?你還會檢查這個?”衛嘉樹不禁有些驚訝。
“小意思~”肉肉滿是得意。
然後它周身發出淡黃色的光芒,這光芒很快落在了衛嘉樹的靈魂之上,然後以靈魂爲橋梁,便可以感知肉體的狀态。
約莫十個呼吸,肉肉歡喜地道:“太好了,我可以去投胎啦~”
衛嘉樹一怔,她腹中的是個男孩嗎?
雖說心下略有些失落,不過,男孩也好。
在這個封建時代,做女人太難了。
雖然皇家的男孩子,總是不可避免地卷入許多紛争,但公主又何嘗能得到安甯和幸福?
“娘親,你把我摘下來,我們一塊出去。”肉肉有些迫不及待了。
衛嘉樹沉思了一下,道:“肉肉,你真的選擇生在皇家?”
“那是自然!”肉肉毫不猶豫地道。
“那你可不要後悔。”衛嘉樹歎着氣,伸手上去,雙手攏着肉肉圓乎乎的小身子,但是,她是無法觸摸到肉肉,那又如何摘下來呢。
如此想着,卻忽的發現肉肉已經離開了世界樹的主幹,就那樣乖乖呆在她的雙手手心裏。
被摘下來了?
衛嘉樹怔忪片刻,她雙手托着這個絲毫感覺不到重量的圓球,隻覺得手心裏都是暖暖的。
“好,那我們出去了。”
衛嘉樹心念一動,便回到了自己的肉身内,然後她感覺到手心有一股暖流湧入了她體内,最終在她平坦小腹内落了戶。
“肉肉?你投胎了嗎?”衛嘉樹小聲問。
然後卻沒有回應。
衛嘉樹蹙眉,應該沒問題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除了覺得暖洋洋的,倒是沒有别的感覺了。
而肉肉,也好似沉睡在了她的腹中,再無反應。
衛嘉樹又小聲呼喚了幾聲,自然還是沒有回應。
她暗道,看樣子要等到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之後了。
于是,便沉沉睡去。
自從肉肉投身腹中,衛嘉樹倒是漸漸有了幾分将爲人母的感覺。
而且胃口也愈發好了,沒過多久,小腹上便有了幾分贅肉,像是顯懷了似的。
隻不過這個時代的衣裳寬松,倒是看不出來。
随着天氣愈發炎熱,衛嘉樹也愈發懶得動彈,隻恨不得整日都窩在清爽宜人的清涼殿。
這一日午後,殿外蟬鳴聲綿綿不絕,衛嘉樹側身躺在鋪了涼席的晝榻上小憩着,正酣睡着,忽的感覺到臉頰上癢癢的,像是被小愛毛茸茸的腦袋蹭過的感覺。
衛嘉樹迷迷糊糊中發出低軟的嗔怪:“别鬧~”
床頭的呼吸聲驟然一滞,衛嘉樹隻覺得臉上的癢癢也停了下來,便要安心深睡。
卻不料,旁邊傳來了一聲歎息:“是朕。”
衛嘉樹被這聲音驚醒了,她嗖地睜開眼睛,便看到皇帝宣承熠手中握着一方成色極好的羊脂玉佩,那玉佩底下還垂着明黃色的絲縧。
弄得她臉頰癢癢的東西正是那柔軟的絲縧!
宣承熠連忙将手落在她的肩膀上,柔聲道:“朕也不想吵醒你,但你都睡了半個時辰了……午睡睡太久也不好。”
衛嘉樹迷瞪了一會兒,然後才回過神來,“皇上已經來了半個時辰了?!”
她連忙便要下榻請安,卻被皇帝穩穩摁在晝榻上,“好了,這裏又沒有外人,就不必拘禮了。”
衛嘉樹掃了一眼周遭,可不就是連個宮女都沒有麽。
便從善如流,乖乖坐在晝榻上。
宣承熠也忙側身坐在了軟塌邊兒上,他擡手理了理衛嘉樹松散淩亂的鬓角,笑道:“朕聽路惟忠說,你最近愈發嗜睡了。”
衛嘉樹摸了摸自己的雞窩頭,讪笑道:“嫔妾這幅樣子實在不雅,皇上容嫔妾先去梳洗更衣。”
宣承熠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隐約帶着溫柔的光華,他微微颔首,“朕等你。”
衛嘉樹這才忙穿鞋下榻,又喚了宮人進來,服侍更衣洗漱。
英落可不敢讓皇上久侯,她發揮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給自家小主梳了一個松散又簡單的倭堕髻,頭上簪上一對白玉梅花簪子,并一朵珠花便是了。
再配上一身淺松花色的梅花纏枝衣裙,端的是清雅溫婉。
梳妝妥當後,衛嘉樹忙親手爲皇帝奉上一盞清熱解暑的西瓜露,“這是嫔妾小廚房新制的西瓜露,很是清爽,皇上不妨嘗嘗。”——隻是西瓜性寒涼,衛嘉樹每日隻被允許吃上一小盞。
淺紅色的西瓜露,水光潋滟,入口微甜,卻不會過膩,的确是清爽可口得緊。宣承熠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盞,他微微颔首,“還不錯。”
擱下茶盞,宣承熠目光忽的落在一旁的花架上,那架子上明顯隔了一幅畫,畫上還蓋着一方府綢,瞧着那尺寸,應該是日前給朕所做的那幅《帝王禦批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