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麽突然就來了?”衛嘉樹雖然做嫔妃沒幾天,但也知道皇帝駕幸六宮的規矩。素來,禦前都會提前通知,命一宮嫔妃早早準備迎駕,以免失了禮儀。
宣承熠重重吐出一口氣,“朕原本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他滿是厭惡的冷眼掃了一眼東偏殿,眉頭深深皺起。
衛嘉樹默默爲白美人默哀三秒鍾。
長秋宮的首領太監喬德岱已經連忙将正殿殿門打開,恭迎皇帝入殿,“皇上容禀,長秋宮并無主位,故而正殿略顯清冷,不過奴婢們都是每日灑掃,裏頭十分幹淨。”
正殿每日灑掃的規矩,還是白婕妤……啊不,是白美人吩咐的。
東西六宮都有首領太監,負責打理一宮事務,因此首領太監素來隻聽命于一宮主位。但白氏是貴妃表妹,平素裏,除了沒有住進正殿,都是以主位自居,平日裏沒少吩咐差遣喬德岱。
白氏一直視長秋宮正殿爲自己的囊中物,哪怕皇帝已經一年多不曾駕幸,亦不許宮人怠惰灑掃。
隻是因無人居住,正殿的一應擺設都有些陳舊了。
衛嘉樹連忙低聲吩咐小橘去西偏殿取了熏爐,并燃上一爐華帷鳳翥香,這才驅散了幾分清冷。
看着這座正殿,宣承熠嫌棄地撇撇嘴,他轉臉吩咐姜永福:“回頭叫人好生拾掇一下!”——要不然,以後都沒法住人。
“是,奴婢遵旨!”
衛嘉樹一愣,心想着正殿又不住人……但轉念一想,皇帝日後怕是會經常駕臨,哪怕隻是稍微坐一會兒,那也得捯饬得富麗堂皇。
英落親自端了茶水上來,宣承熠端起來聞了一下,旋即就蹙起眉頭,然後嘴唇都不沾一下,就撂下了。
衛嘉樹:狗鼻子!夠挑剔!
英落一臉惶恐:“皇上恕罪,長秋宮隻有六安瓜片,實在沒有别的茶。”
六安瓜片是宮裏給低位嫔妃的份例茶,其實品質是很不錯的,不過以她的位份,每個月才六兩六安茶,她還得省着點兒喝。
宣承熠道:“回頭朕叫人送幾罐好茶來。”
衛嘉樹:這是給她的,還是留着皇帝自己來的時候喝的?
她略思考了一會兒,沒想出個所以然了,便曲了曲膝蓋,既可以算是謝恩,也可以說是“遵旨”。
宣承熠打量着眼前瑩然纖纖的佳人,如玉無暇的臉蛋上仍不見絲毫惱怒委屈,“白氏的事兒,是朕一時忘了。”
衛嘉樹一臉懵逼,“忘了什麽?”
宣承熠尴尬地咳嗽了兩聲,“朕忘了,白氏也住在長秋宮了。”——朕若是知道,當初也不會把嘉樹安排在長秋宮了。
話說回來,這可是貴妃所建議……難不成夏淑離她是故意的?!
宣承熠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對于白氏的印象,宣承熠還停留在一年前,此人動辄打罵宮人,還欺淩一宮嫔妃,好像長秋宮之前住個選侍還是才人來着,後來生生被她給攆了出去。
彼時還是靈魂狀态的宣承熠便徹底厭惡了白氏,他吩咐了姜永福,姜永福又去暗示了敬事房,自那之後,白氏的綠頭牌便不會出現在他面前。
時日久了,連宣承熠都忘了長秋宮住着個誰了。
衛嘉樹已經陷入了徹底的無語中,你自己的小老婆,你都不記得住在哪兒了?
要知道白婕妤可不是底層的小采女、小選侍!而是位列世婦第二等的四品婕妤啊!論位份,僅次于貴妃、麗妃和四嫔!
這都能忘?!
衛嘉樹嘴角抽抽,“您還真是貴人事忙。”
宣承熠臉色更加尴尬了,他忙咳嗽了兩聲,“對了,朕之前賞賜了一支鋼筆,你最近寫了不少字吧,拿來給朕瞧瞧。”
衛嘉樹:怎麽一副班主任檢查作業的态度?
額,而且糟糕的是,她根本沒寫幾個字啊!
實在是太久沒寫鋼筆字了,一時找不到當初的感覺了,所以寫了半頁就撂下了。
英落卻已經替她應下了:“皇上稍等,奴婢這就去取!”
衛嘉樹:……
皇帝看了之後,大概會發飙吧?
明明是她自己開口讨要鋼筆,結果都好幾天了,就寫了那幾個破字……
英落的手腳倒是極快,轉瞬功夫便取了一沓宣紙來——嗯?爲毛有這麽多頁?她明明隻寫了不到一頁,嗯,就是最上面那張,也就七八行鋼筆字。
宣承熠掃了一眼上頭的字,旋即蹙眉:“就寫了這點兒?”——字倒是寫得還湊合。
衛嘉樹一臉大寫的尴尬,“嫔妾很久沒寫鋼筆字了,有點找不到感覺,所以……”
宣承熠搖了搖頭,仿佛看到了一個消極怠工的壞學生,他搖着頭便翻到了下一頁。
那潔白如雪的宣紙上赫然是……一盆盆植物。
衛嘉樹:她想起來,她嫌棄寫字無聊,所以讓英落弄了一套彩色鉛筆,閑着沒事,就畫了幾幅彩鉛畫。
衛嘉樹上輩子是個美術生,素描的功底倒是還湊合。
宣承熠卻是看不懂了,“這上頭畫的是什麽花兒,朕怎麽一個也不認識。”
衛嘉樹無語:你能認識才怪!老娘畫的是多肉植物!
“嗯,這個、那個……”衛嘉樹掃了一眼周圍,這麽多人,你叫我怎麽說啊!
宣承熠看到那張俏麗臉蛋上寫滿了爲難之色,忽的便明白了,他立刻正色道:“你們都退下吧!”
“是!”禦前的一群、外加衛嘉樹身邊大貓小貓兩三隻都退出了正殿。
偌大的正殿便隻剩下她與皇帝兩人。
皇帝指了指身下的羅漢榻,“坐下慢慢說。”
衛嘉樹不喜歡罰站,自然毫不猶豫上了羅漢榻上,她笑着道:“皇上,我的畫是多肉植物,這些……我三百年後家裏養的花。”
宣承熠點了點頭:“的确長得肉嘟嘟的。”
衛嘉樹立刻忍不住開始給他安利:“這個叫桃蛋、這個叫玉露、這個是胧月,還有這個是桃美人!”
宣承熠不禁露出微笑:“名字取得倒是雅緻。那個這個叫什麽?瞧着與這個桃美人很像。”
衛嘉樹臉色微微尴尬,“這個白色的,叫白美人。”——沒錯,跟隔壁那位一個稱謂了。
宣承熠:“……”
衛嘉樹尴尬地笑了笑:“它真的就叫白美人。”——我都替多肉君白美人覺得委屈了。
宣承熠擺了擺手,“罷了,不提那俗物!”
宣承熠飛快翻了下一頁,他看着宣紙上那隻紫灰色的圓滾滾的小東西,忍不住納罕,這又是個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