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是也不是


朱融轉過身去,邁步走向那些屍體。

但他走了才五步,便聽到身後趙和幽幽的聲音道:“若朱郡守不問我,我心底确實有愧,總覺得局勢敗壞到這個地步,是因爲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而緻。”

“但朱郡守問我,我心中反而無愧了。”

“我是什麽人物?銅宮一孤囚,不知父母是誰,連自己的姓名都是自己取的;豐裕坊中一學徒,每日隻吃兩頓飯、以棺材爲床榻;鹹陽城城市井小民,與鬥雞兒爲朋,和屠狗輩爲友……天下局勢敗壞至此,怎麽就成了我這樣小人物的責任了呢?”

“烈武帝死後,控制中樞的不是五輔麽,專治地方的不是朱郡守這樣的能吏麽,鹹陽城接連事變,動蕩不安,難道沒有我就不會出現麽?齊郡如此要地,豪紳勾結響馬,不法之徒盜取義倉之糧,難道沒有我就不會發生麽?”

“這些是我的責任,邊關中浴血而戰的将士可以這樣指責我,給朝廷納糧輸稅服徭役的百姓可以這樣指責我,受此牽連身死命消的王夫子和市井小民可以這樣指責我,朱郡守,身居高位,手绾大權,治政一方,你卻沒有資格這樣指責我!”

趙和越說,眼睛越發光亮,面上的消沉之色也舒展開來。他一步步走向朱融:“朱公,你要問我如今這齊郡局勢是誰的責任,我要說,是你的責任,你主政齊郡十年,興義倉,修水利,聚财貨,平道路,做了不少實事,我所到之處,民間皆是贊你,但是,爲何做了這麽多的事情,響馬仍未斷絕,義倉常年被盜,你若問心無愧,我這初來乍到的人怎麽會問心有愧?”

“我想來想去,朱公,這正是你們這些官吏,無論是清官貪官都拿手的一招,若是不能消滅問題,那就消滅發現問題之人!你一時解決不了義倉被盜之時,于是我這個發現義倉被盜之人就要被你軟禁起來……是也不是?”

從趙和發出第一個質問開始,朱融就站在那兒沒有動,等趙和最後一句“是也不是”說出來,他才緩緩回頭,看着趙和。

兩人目光相對,卻沒有什麽火星四射。

朱融将雙手叉在一處,拱手,彎腰,向趙和深施一禮。

“赤縣侯教訓得是,我爲官多年,不自覺中也沾染上官場積弊了。”他行完禮之後,站起身,側臉又對身邊的一個幕僚道:“回去之後,替我在屏風上寫上‘響馬仍未斷絕、義倉常年被盜’這十二字,我要日日瞧見,以爲警示。”

說完這個之後,他略一沉吟又道:“義倉推行日久,也漸生弊端,如今河北戰事已起,急需大量糧食,令各處義倉查驗倉儲,不足者須得于半年之内補足,立刻自淮郡與徐郡調糧,囤于大曆倉。我不信就在我眼皮底下,還會出現什麽問題!”

他說完之後,再沒有别的話語,轉身向着那些屍體去。

在趙和與朱融對話之時,朱融帶來的杵作也開始驗看屍體,此時驗了好幾具,朱融上前查問,他們便一一禀報。

趙和有些驚訝地看着朱融,心底隐隐生出一絲敬佩。

這位朱郡守不愧在民間的清正之名,剛才他連續反駁加質問,竟然沒有生氣,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坦然受之。

難怪能但倡導義倉,行此大事。

此時他在廟裏該做的事情都已做完,也不願繼續久留,因此與蕭由稍稍商議,便要離開。隻不過他們才到廟門之前,迎面就看到一大群人哭哭啼啼行來,不少人都是素衣素帽。

靡寶望見這些人,神情微變:“他們怎麽來了?”

“怎麽?”

“稷下學子。”靡寶面露憂色。

“哦……我們先避一避吧。”趙和心念一轉,便知道他爲何不怕朱融,反而擔憂這些稷下學子們。

朱融雖是高官,但身爲官場之人,行事就要符合官場的規矩,無形的制度約束着他,他反而不能胡亂行事。這些稷下學子則不然,年紀輕輕,沖動易怒,分明對天下認知尚淺,卻一個個自以爲真理在手,再加上一個群聚心理,總以爲法不責衆,所以反而容易做出些突破規矩無法無天的事情來。

隻不過趙和剛欲閃身避開,那群稷下學子中已經有人認出了他,大叫道:“就是他,他是赤縣侯趙和,他便是兇手!”

“殺人兇手,竟然還敢來此,他就不怕人死有靈麽?”

“我們法家有位先賢說,世上有種惡人,做了惡事之後,非要重返現場,觀察别人看到他爲惡後的反應,以此來滿足其心中怪癖——這小賊就是這種惡人!”

“他在鹹陽便淩迫天子,逼迫天子不得不退位,還有什麽事情不敢做?”

一時之間,稷下學子之中群情洶洶,紛紛叫罵,三言兩語之間,不但将燒死查案特使的罪名給趙和扣得牢牢的,甚至覺得他就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人了。

趙和本欲避讓,聽到這裏,卻停住腳步。

旁邊的蕭由歎了口氣,伸手拉他,他才心有不甘,跟着蕭由往寺側門處走。

無論他心思多重、所學多雜,終究還隻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有些事情,他根本忍不了。

但他們要走,那些稷下學子中又有人忽然大叫:“這小賊要逃,捉住他,讓他給無辜死者磕頭賠罪!”

“對,對,捉住他!”

“上啊,他此刻身邊護衛不多,正好行事!”

稷下學子們快步追來,趙和停住腳步,這一次就算是蕭由拉他,也無法拉動了。

趙和看了蕭由一眼:“蕭大夫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麽?”

蕭由又是苦笑:“記得,真要如此麽?”

“我若是步步退讓之人,早在鹹陽城中莽山賊入豐裕坊的時候,我就退讓了。”趙和咧開嘴一笑。

笑雖是笑容,蕭由卻體會到森冷之意。

知道趙和的意思,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面,就是趙和爲擺脫那夥采生折割的惡人而縱火,在混亂之中,蕭由卻仍然将人記得清清楚楚,把那幾個惡人都一一點出來。

“縮在人群之中,那個兩道眉一高一低者是認出你之人,叫得最兇的,是人群左後方那個嘴有些斜者,還有一個有些可疑,就是那個正在拾碎石者。”蕭由一邊說,一邊向後退開:“打架的事情,我可不擅長,你自己解決吧。”

趙和就沒見他與人動手過。

此時趙和身邊,隻有樊令一個算是從鹹陽帶出的護衛,另外幾人,都是靡寶家中的劍客,靡寶站在趙和面前,伸出胖胖的手:“主公先走,此間之事,交給我了!”

“哦?”

靡寶一臉悲憤:“令主公身陷此險境,是靡某之過錯,我……”

他話聲還沒有落,就發覺趙和邁步,輕快地從他身邊繞了過去。靡寶睜圓眼睛:“錯了,主公,往這邊跑!”

趙和繞過他,卻不是逃走,而是沖着那群氣勢洶洶的稷下學子而去。

铮!

他一邊走,一邊拔出了腰間的劍。

自從鹹陽之變後,趙和身邊就從來沒有離開過劍,因爲他知道,有的時候他能依靠的,恐怕也隻有手中之劍。

寒光閃動的劍出鞘之後,那些稷下學子追趕之勢一滞。

但旋即,那個歪嘴的學子又在人群叫叫道:“休要害怕,他才區區數人,就算有劍,又有怎麽樣,難道還敢殺人不成?而且我們身上,不也有劍麽?”

他說着說着,發現趙和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臉上,便又往人群中躲了躲。

趙和仍然是大步向前,嘴裏喊道:“樊令!”

樊令小跑着跟上他的腳步,一隻手拿着根不知何處撿來的門闩,另一隻手裏則是不知何時拆下的門闆。聽他呼喚,甕聲應道:“在此!”

“爲我開道!”趙和怒吼。

樊令腳下加速,小跑迅速變成狂奔,整個人如同野豬一般,狠狠撞入了那些稷下學子中。

如同那歪嘴之人所言,這些稷下學子,不少人都腰間佩劍,此刻也紛紛拔劍相向。但是樊令舉着大門闆,仿佛是舉着一塊巨盾,轟然掃過,将稷下學子紛紛趕開。

有人用劍去劈他,可是劍短門闆長,根本無法近身,反倒是被門闆掃中,在地上連滾帶爬。

原本稷下學子們追趕的陣型頓時被樊令沖出了一道缺口,那些學子注意力不由自主轉到了樊令身上,而在此時,樊令身後,大步走的趙和不知何是也變成了狂奔沖鋒!

長劍揮起,劍身拍在一名擋在趙和面前的稷下學子脖子上,那學子以爲自己被劍劈中,慘叫翻倒,在他之後,那歪嘴的學子徹底曝露于趙和面前。

“你要做什麽,你想幹什麽,我們這麽多人……”

歪嘴學子連連後退,趙和步步緊逼,他與趙和目光相對,從趙和眼中看到了死亡的漆黑!

“啊,殺人,殺人了!”歪嘴學子狂叫起來。

旁邊的學子們有想要來助他的,但樊令護住了趙和身側,凡有敢接近者,都被他用門闆掃翻,一時之間,爲趙和争取到一個獨自面對那歪嘴學子的機會。

“劍,你有劍!”無法及時救援的稷下學子,情急之下大叫。

那歪嘴學子才恍然,忙去拔腰間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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